希臘譯員(第2/8頁)

我們走著談著,轉過詹姆斯街的盡頭,轉眼就來到了蓓爾美爾街。我的朋友停在了一個離卡爾頓大廳不遠的門口,囑咐我切記不可開口,然後帶我進了大廳。透過門上的玻璃,一間又寬大又豪華的房間進入我的視野,很多人都在裏面坐著看報,沒有哪兩個人坐在一起。福爾摩斯把我帶進了一間小屋,從這兒可以一直望著蓓爾美爾街,然後他就離開了,沒過多長時間,他和另外一個人一起回來了。我想這應該就是他的哥哥。

和我的朋友相比,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要高大強壯得多。他的身體堪稱肥胖,雖然面部是寬大的,但在個別地方卻和他弟弟一樣有一種特有的輪廓清楚的樣子。他有雙水靈靈的淡灰色的眼睛,神采飛揚,似乎常常沉思,我也只是在歇洛克全神貫注時曾看過這種神情。

“見到你我很榮幸,先生,”他說道,說完就把一只又寬又肥海豹掌一般的手向我伸來,“由於你記錄了歇洛克的事跡,他才能聲名遠揚。還有,歇洛克,常常那件莊園主住宅案我還以為你會在上星期就來找我商量呢。我想你應付起來應該沒那麽容易。”

“還好,它已經被我解決了。”我的朋友笑呵呵地回答說。

“噢,這一定是亞當斯幫了忙。”

“確實是亞當斯幹的。”

“從最開始我就這麽認為了。”兩個人走到俱樂部的凸肚窗旁坐了下來。“要是一個人打算研究人類,這個地方可是最棒的,”邁克羅夫特說道,“瞧瞧,現在就拿正向我們走來的那兩個人來說,他們是多麽典型啊!”

“是彈子記分員以及他身邊那個人嗎?”

“是的,對那個人,你怎麽看?”

此時那兩個人停在了窗對面。我能看到,他們中的一個人的背心口袋上有粉筆痕,那標志是彈子戲無疑。另一個人又瘦又黑,帽子反戴到後腦門上,幾個小包被他夾在腋下。

“我覺得他應該是個老兵。”歇洛克說道。

“不錯,最近才退伍的。”他哥哥說道。

“他應該還在印度服過役。”

“是個軍士。”

“而且是皇家炮兵隊的。”歇洛克繼續說道。

“還是個鰥夫。”

“但他卻有一個孩子。”

“不,不,不止一個,我親愛的歇洛克,一定不止一個孩子呢。”

“可以啦,”我笑著對他們說道,“這在我看來也太玄乎了。”

“我肯定,”歇洛克回答說,“他的神情很是威武,再加上風吹日曬的皮膚,一看就能知道他的軍人身份,而且並不是個低級別的士兵;他還是剛剛打印度回來。”

“他還在穿著他那雙部隊中的炮兵靴子,這也說明他退伍不久。”邁克羅夫特說道。

“他和騎兵的走路姿態完全不同,但他經常歪戴帽子,因為他一側眼眉的上邊皮膚要更淺一些。他的體重不允許他成為一個工兵,因此他只能是炮兵。”

“而且,你們看他那悲傷的神情,這就說明他的某個至親離開了他。再加上他一個人出來買東西,我判斷他應該失去了妻子。看得出來,他買的東西都是給孩子們的。他的手裏有一個撥浪鼓,他有個很小的孩子。因此他的妻子極有可能是在產後就去世了。但還有一本小人書被他夾在腋下,所以他還有另外一個孩子。”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福爾摩斯說的他哥哥的觀察力要更強一些的話是真的。歇洛克看著我的眼睛,神秘地一笑。邁克羅夫特在一個玳瑁匣子裏拿出了鼻煙,然後把落在身上的煙末用一塊紅絲巾擦掉。

“對了,歇洛克,”邁克羅夫特說道,“我這兒還有件很對你胃口的事,一個很有挑戰的問題,我正準備著手分析這件事。可如果讓我獨自把它完滿解決,我的精力確實不太夠。但這可是我鍛煉推理的好機會,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聽情況……”

“我親愛的哥哥,我非常願意和你一起推理。”

邁克羅夫特馬上撕下了筆記本上的一張紙,快速寫了幾個字後,按鈴把紙交給了侍者。

“我剛剛叫人去找梅拉斯先生來這兒了。”邁克羅夫特說道,“我樓上就住著他,我和他還比較熟,每當他遇到疑難,就會來找我。我知道,梅拉斯先生具有希臘血統,對數國語言都十分精通。他的主要生活來源是給法院當譯員和為那些在諾森伯蘭街旅館居住的東方闊佬當向導。我看最好讓他親自把他那罕見的遭遇向你們講述吧。”

僅僅幾分鐘,一個又矮又壯的人就來了,他有著橄欖色的臉龐和黝黑的頭發,應該是個南方人,可他一開口,又成了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英國人。他十分熱情地和歇洛克·福爾摩斯握手。當他知道這位專家要聽他的遭遇,那雙黑色的眼睛裏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