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克維爾的獵犬(第3/5頁)

獵狗發出的痛苦嗥叫讓我們心中的恐懼完全消除了,這說明它也怕疼,鬼怪是不可能怕疼的,我們既然能夠把它打傷,也就能把它殺掉。

在那天夜裏,我敢發誓,我從來都沒見過有人能像福爾摩斯一樣跑得那麽快。我本人經常被別人稱為“飛毛腿”,但他竟然像我超過那位矮個子公家偵探一樣,把我遠遠地拋在了後面。前方傳來了亨利爵士一聲接一聲的大叫以及獵狗那沉悶的吼叫聲。我們跑到跟前時,正好看見那只野獸把亨利爵士撲倒在地,伸著獠牙要去咬斷他的喉嚨。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緊急關頭,福爾摩斯把他那支左輪手槍裏剩余的五顆子彈一口氣地打進了獵狗的肚子裏。獵狗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之後,又突然站了起來,對著空中發出一聲哀鳴,然後四腳朝天地倒在了地上,四肢一陣瘋狂地抽搐,最終癱軟下去,再也不動了。我一邊大口地喘氣,一邊彎下身,用手槍抵住了發出淡淡藍光的狗頭,但是這樣做已經沒什麽意義了,這只獵狗真的死了。

亨利爵士已經在地上失去了知覺,我們趕緊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福爾摩斯看到亨利爵士的身上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傷痕,便激動地進行禱告,感激上帝讓他及時地拯救了爵士。過了一會兒,亨利爵士的眼皮慢慢地抖動起來,甚至還想掙紮著挪動一下自己的身體。雷斯垂德趕緊把一個裝著白蘭地的酒瓶對準了亨利爵士的嘴唇,他那兩只充滿了驚恐神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們。

“天啊!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

“別再管它是什麽東西了,現在它死了,”福爾摩斯說道,“我們把幾百年來困擾著您的家族的妖怪永久地解決了。”

看著面前這只黑色獵狗的屍體,光是從個頭和力道來看,它就已經讓人感到非常可怕了。它既不像是純種的血狸,也不可能是純種的獒犬,倒像是這兩種犬類的混種。它外貌兇猛可怕,而且像母獅那樣龐大。獵狗的嘴還大張著,向外不斷地落下藍色的火苗,原本兇惡的眼睛附近也出現了一圈火焰。我伸手摸了一下發光的狗嘴,然後又把手縮了回來,這時,我的手指也開始在黑暗中發出了藍光。

“是遇到空氣就能燃燒的磷。”我十分肯定地說。

“這是多麽狡猾的布置啊,”福爾摩斯一邊說,一邊湊過去聞了聞獵狗的屍體,“並沒有對它的嗅覺造成任何影響。真是抱歉,亨利爵士,我竟然讓你受到了這麽嚴重的驚嚇。我原本以為那不過是一只普通的獵狗,怎麽也沒料到竟然是這樣恐怖的一只。另外,大霧也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

“但您畢竟還是救了我一命。”

“不過這樣做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您還能從地上站起來嗎?”

“讓我再喝一點白蘭地,就沒什麽能嚇倒我的了。啊,請把我扶起來,那麽,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呢?”

“您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以您現在這種狀態,是不適合再做任何冒險的事情了。假如您願意稍等片刻,我們三個人中就能有一個陪您回家了。”

他掙紮著想從地上站起來,但他的臉色仍然十分蒼白,手腳也不住地哆嗦。我們把他扶到一塊大石頭旁邊坐好,他用顫抖的雙手捂住了臉。

“現在,我們必須要離開您片刻了,”福爾摩斯說道,“還有非幹不可的事情等著我們,一分鐘都不能再耽誤了,我們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剩下的事情就是抓人了。”

“不過,要想在這座房子裏抓到他,恐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在我們沿著小路迅速往回走時,福爾摩斯接著說,“槍聲已經明確地通知了他——他的陰謀破產了。”

“當時,他和我們還有一段距離,也許大霧能阻止槍聲傳進他的耳朵。”

“他肯定是尾隨獵狗而來的,這樣才能讓它聽從指揮——這一點你們根本沒必要懷疑。他現在肯定已經逃走了!但為了安全起見,咱們對房子進行一番徹底搜查吧。”

大門敞開著,我們三個一下就沖了進去,開始從一樓逐間搜查,但除了在走廊裏遇到一個萬分惶恐的老男仆之外,再也沒有找到任何人。上了二樓之後,我們終於發現一間臥室的門上了鎖。

“這間屋子裏有人!”雷斯垂德沖著我們喊了一聲,“裏面有聲音,我們要快點把門打開!”

屋子裏果然有細微的呻吟聲和不知什麽東西發出的沙沙聲,福爾摩斯擡起腳,對著門鎖用力一踢,門一下就被踢開了。我們拿著手槍沖了進去。

斯特普爾頓卻並沒有在房間裏,但眼前的景象讓我們感到十分奇怪,我們有些錯愕地站在了原地。

這間屋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型的博物館,墻上掛著一排小匣,匣蓋是玻璃做的,裏邊都是各種各樣的蝴蝶和飛蛾,看來這個詭計多端、兇狠殘暴的斯特普爾頓是將采集昆蟲標本當成了消遣。在房間的正中,豎著一根立柱,看樣子是用來支撐那根被蟲蛀了的橫梁。立柱上面用布條綁著一個人,一時之間無法辨認出這個人到底是男是女——這人的脖子用一條手巾綁到了柱子上,面孔的下半部被另一條毛巾蒙住,只有兩只黑眼睛露在外面。眼睛裏的表情既有痛苦,又有羞恥,還有令人畏懼的驚疑。不大一會兒,我們把這個人從立柱上解了下來,斯特普爾頓太太就倒在我們的面前。由於已經暈倒,她的頭垂在了胸前,我看到她的脖子上有很多紅色的非常清晰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