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克維爾的獵犬(第2/5頁)

“奇怪,為什麽斯特普爾頓的妻子不在呢?”聽了我的報告之後,福爾摩斯說道。

“這麽晚了,她能在哪兒呢?這些房間只有廚房有燈光,其他的屋子都是黑的啊!”

“真是奇怪啊。”

這時,大格林盆泥潭的上空形成了一團厚厚的白霧,正在向我們所處的位置慢慢地飄過來,就好像一堵厚厚的墻正在迫近我們。這白霧不僅很低,而且還很厚,界線也極為分明。在月光的照射下,看起來就像一片閃著白光的冰原,福爾摩斯看到了緩緩向我們飄過來的濃霧,臉上現出了不耐煩的神色:“霧沖著咱們飄過來了,華生!”

“影響會很大嗎?”

“嗯,是很大,沒準兒會幹擾計劃的正常進行呢。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他不會在這裏待很久了。我們能不能成功挽救他的性命、抓住這條大魚,幾乎完全取決於他能否在大霧擋住小路之前往家走了。”

房子下面的窗戶射出金黃色的燈光,一直照進了果木林和沼澤地。忽然,其中一間屋子的燈光滅了,這說明斯特普爾頓家的仆人已經從廚房離開了;只有餐廳的燈光依然亮著,兩個人依然在一邊抽雪茄,一邊閑聊——其中一個是殺機在心的房屋主人,另一個則是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的做客者。

大霧已經覆蓋了一半的沼澤地,白茫茫的,就像一大片羊毛似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霧與斯特普爾頓家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先到達的一些比較薄的霧氣已經開始在射出燈光的窗前翻滾了。果林後面的墻已經全都被大霧擋住了,不過這些樹木的上半部分卻依然露在這股白色霧氣旋渦的上方。一眨眼的工夫,濃霧滾動著來到房屋的墻角,逐漸堆積、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墻,二樓成了一條奇形怪狀的、漂浮在可怕霧海上的輪船。福爾摩斯著急地用手拍打著眼前的石頭,一只腳用力地跺在了地上。

“要是十五分鐘之內他還不出來的話,大霧就會把這條小路遮住了,半個鐘頭以後,我們就伸手不見五指了。”

“要不我們後退一些,站在高一點的地方去吧!”

“對啊,這樣做也許會好一些。”

就這樣,當濃霧慢慢地流過來時,我們也慢慢地向後退,一直退到了距離房子大約半英裏的地方。但是那片濃白的、像海洋一樣波浪翻滾的濃霧,還是一直慢慢地、無可阻擋地沖著我們這邊漂了過來。

“我們退得有點遠了,”福爾摩斯說道,“亨利爵士還沒有靠近我們,可能就已經被別人追上了。我們不能讓他處在這麽大的危險之中,必須堅守在這裏才能保護他。”他趴在地上,一只耳朵貼近了地面。“謝天謝地,我聽到了他走出來的聲音。”

寂靜的沼澤地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們躲在亂石背後,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那片由濃霧形成的白墻。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們盼望已久的亨利爵士終於穿過濃霧走了過來,樣子就好像穿過了一層輕輕的簾幕。穿過濃霧以後,他站在漫天星光的清朗夜色下,惶恐地四下張望了一陣,然後趕緊沿著小路走了過來,他從我們藏身的巖石前面走過去以後,向著一片山坡走了過去。一邊向前走,他還不斷地左顧右盼,看樣子極為慌張。

這時,福爾摩斯把手指放在嘴邊,對著我們“噓”了一聲,然後,我就聽到了他扳開手槍扳機的清脆響聲,“聽,它過來了!”

連續的、輕輕的“吧嗒吧嗒”聲從慢慢前進的白色霧墻裏傳了出來,那團濃霧與我們之間的距離還不到五十碼,我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那裏,想看看那兒到底會出現何種可怕的東西。福爾摩斯就在我旁邊,我扭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的臉色雖然蒼白,眼睛裏卻顯出了一種狂喜的神色。忽然,他的雙眼又是用力地一睜,死死地盯住前面的某一處地方,嘴巴也因為吃驚而張得大大的。這時,雷斯垂德偵探嚇得大叫一聲,然後就趴在了地上。我也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握著左輪手槍的手指也變得不那麽靈活了。在濃濃的霧影中,躥出來一只形狀恐怖的東西,那的確是一條獵犬,一條身如黑炭的巨獵犬。但是,它並非人們平時經常會見到的那種獵狗:它的嘴大張著,從裏面噴出了火焰,兩只眼睛也像火焰一般明亮,頭、脖子和脖子以下的部位都燃燒著火焰,那龐大的黑色軀幹和面目猙獰的狗頭,就算是一個經常做噩夢的病人也不會在夢中遇到這麽兇惡、這麽可怕的魔鬼。

這只巨型黑犬的步幅很大,沿著亨利爵士走過的那條小路緊緊追趕。因為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黑色幽靈,我們都被驚呆了,還沒等我們作出反應,它就已經從我們的面前掠了過去。直到它跑出十幾碼遠,福爾摩斯和我才一起朝它開槍,這個家夥發出了一聲非常難聽的吼叫,這就意味著我們至少有一槍擊中了它。但是它並未止步,而是繼續向前追趕。在那條小路的遠處,亨利爵士也回過頭來看著,在皎潔的月光下,他的臉像白紙一樣,心中的恐怖使他的眼睛流露出絕望的目光,他的兩眼呆呆地瞪著這只窮追不舍的大獵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