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天使(第3/4頁)

他說:“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傑弗遜·侯波。”

這個摩門教徒毫不掩飾地用驚異的眼神望著他。的確,這個面目猙獰、臉色慘白、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流浪者,很難讓人聯想到當日的那個年輕英俊的獵人。但是,當他最終認出這確實就是侯波的時候,他的驚異立刻變成了恐懼。

他叫道:“你瘋了嗎,還敢跑到這裏來!要是被人發現我在和你說話,連我這條命也會難保的。就因為你幫助費瑞厄父女逃跑,四聖現在已經下令四處通緝你了。”

侯波懇切地說:“我不怕四聖,更不怕他們的通緝。考起,這件事的經過你一定都聽說了。我請求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咱們一直是朋友,請你看在上帝的分上,別拒絕我。”

這個摩門教徒不安地問:“什麽問題?快點說吧,現在連這些大樹都長著眼睛,石頭都有耳朵。”

“露西·費瑞厄現在怎麽樣了?”

“她昨天和小德雷伯結婚了。站穩了,喂,你得站穩些。看,你的樣子簡直是魂不附體了。”

“別管我了,”侯波有氣無力地說。他嘴唇發白,頹然跌坐在剛才靠著的那塊石頭上,“她結婚了?”

“昨天剛剛結婚的,外面那些房子上掛著的旗幟就是為了這個。究竟由誰娶她,小德雷伯和小斯坦節遜在這個問題上還進行過一番爭執呢。兩個人都參加了對他們的追捕,斯坦節遜還開槍打死了她的父親,因此他就更有理由得到她。但是因為德雷伯一家的勢力更大,於是先知就在四聖會議上將露西判給了德雷伯。但是無論是誰占有她,都不可能長久。因為我昨天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臉死色,哪裏還像個女人,簡直就像鬼一樣了。你這就要走嗎?”

“是的,我得走了。”傑弗遜·侯波說著已經站了起來。他的臉簡直就像大理石雕刻成的一樣,神情堅決而且嚴峻,一雙眼睛露著兇光。

“你想要去哪呢?”

“這你不用管。”他答道,同時背起自己的武器,大踏步向山谷下走去,從那裏一直走到了大山深處野獸出沒之地。現在在所有的野獸當中,再沒有比侯波更為兇猛和危險的了。

那個摩門教徒的預言果然一點不差地應驗了。不知是因為父親的慘死,還是因為她被迫成婚、心懷怨恨,可憐的露西一直精神不振,了無生氣,還沒到一個月,她就抑郁而死。她的混賬丈夫之所以要娶她,主要是為了得到約翰·費瑞厄的財產。因此,她的死亡對他來說,可以說是無足輕重的。倒是他的一些親戚對她表示了哀悼,而且還按照摩門教的風俗,在下葬之前,為她守了一整夜的靈。第二天淩晨,就在她們圍坐在靈床邊上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衣衫襤褸、面目滄桑的男人闖進了屋。她們驚慌失措,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對於那些縮成一團的婦女,這個人瞧都沒有瞧一眼,他沒有理會她們,徑直走向那個曾經一度蘊藏著露西·費瑞厄純潔靈魂的安靜的蒼白遺體。他彎下腰來,在她那冰冷的額頭上虔誠地吻了一下。然後又拿起她的手,將那枚結婚戒指從她的手指上取下。他厲聲叫道:“她絕不能戴著這種東西下葬!”當人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飛身下樓不知所蹤了。這件事發生得這樣突兀和奇異,要不是露西手指上那只表明新娘身份的金戒指真的已經不翼而飛的話,就連那些守靈人都很難讓自己相信那是事實,更別說讓其他人相信了。

傑弗遜·侯波在大山中遊蕩了幾個月,過的是一種原始的非人生活,他在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雪恨。這個時候,城裏開始盛行一個傳說,說有一個怪人在深山大壑之間出沒,他一直在城外四處徘徊,不肯離去。一次,有一顆子彈嗖地穿過斯坦節遜的窗戶,射到離他不到一英尺的墻上。還有一次,就在德雷伯從絕壁下經過的時候,從他的頭上突然落下一塊巨石,他連忙臥倒在地上,這才逃過了滅頂之災。兩個年輕的摩門教徒不久就得知了企圖謀殺他們的動機。於是兩人帶領著各自的人馬,幾次進入深山,想要將他們的敵人捉住,或者就地殺死。但是,他們始終沒能成功。於是,他們不得不采取了更為謹慎的辦法,絕不單獨出門,每到天黑之後,就完全足不出戶了。另外他們又派人為自己看守住宅。過了一段時間,他們認為這些措施可以放松一些了,因為既沒人聽到過他們對手的消息,又沒人再見到他的蹤跡,於是兩個人就希望,他的復仇之心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漠下來了。

但是事情卻遠非他們想象那樣,那種復仇心不但沒有減弱,卻反而更為增強了。侯波本來就具有不屈不撓的倔犟精神,除了無時無刻不忘報仇之外,他的心中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了。而且他還是一個非常現實的人。不久之後他開始認識到,即使他的體格再強壯,也無法應付這種過度的操勞。整天風吹日曬,沒有一點兒遮擋,而且還吃不到像樣的食物,這樣會大為損耗他的體力,如果最後他像野狗一樣死在大山裏,那麽復仇大事又該怎麽辦呢?而且如果長此以往,結果必然會是那樣。他覺得,如果真是那樣,豈不正合了仇家的心意。於是,他勉強回到了內華達他曾經待過的礦上去,以便使體力得到恢復,並且積攢足夠的金錢,以備追蹤仇人之用,而不致使自己陷於饑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