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手杖的故事(第2/3頁)

“過獎過獎。”

三言兩語之後,他們便結伴走進了獅子。

“你早就認識本田了吧?他是做S的。”當在桌前落座時,B說道。

“不,第一次見面。”C從椅子上半擡起屁股,“久仰大名,我是C。請多關照。”他鄭重地打著招呼。

本田一面咕噥著,一面笨拙地點著頭。

“我可是讀過你的《掰手腕》。”當啤酒端上來的時候,B忽然心血來潮地說道。

“謝謝。怎麽樣,有何感想?”

“不太好。我覺得有點不太自然。”

“是嗎?我早就知道你會批評的,但沒想到居然會覺得不自然。”

“是不自然。我對《男人與犬》相當佩服,可對這次的《掰手腕》不敢苟同。像那種寫法,那個……”

就這樣,隨著啤酒的輪轉,小說家之間、而且還是最近剛剛走紅的小說家之間的議論便開始了。

這場議論的確充滿了熱情與真摯,不過如果換個角度來說,其實只是被成百上千的文學愛好者早已談盡的論調而已。

本田無可奈何,只得默默地喝著啤酒。

“不過……”談論了一陣過後,漸處弱勢的B一口氣喝幹啤酒,然後為了結束這一話題,他單刀直入地說道,“既然我們彼此觀點不同,再怎麽議論,也只是在來回兜圈子。算了,這種刻板的話題我們就此打住。”

“嗯,這倒不失為一個聰明之舉。”C也立刻恢復了心情,端起酒杯。就這樣,議論結束。

“對了,你這手杖倒是挺別致的啊。”不一會兒,B忽然發現了C帶來的手杖,並將其一把搶到手裏,說道。

“嗯,不錯吧?”

本田聞言這才打量了一下那手杖。令他驚訝的是,正是他遺忘在A家的那根手杖。

“讓我瞧瞧。”他從B的手裏接過來,仔細一端詳,沒錯,正是他的手杖。握手的背面有一處月牙形的痕跡,那是他的記號。

“怎麽弄來的,買的?”

“怎麽會呢,相中的話送你得了。”

“嘖嘖,是不是從別處偷來的?”

“說話別這麽難聽好不好,這其實是A先生的東西,上次來我家的時候他給忘了。A先生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不是買的。”

果然是本田忘記的那根手杖。他正要說這件事時,B卻忽然打斷他:“這麽說,反正是白撿的,幹脆就送給我唄。我正想弄一根手杖呢。那我就不客氣了,真給我?”

“真的,當然真的。”

這段交涉實在太簡單了。由於太過簡單,本田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本田目瞪口呆,只得拼命地喝著啤酒。

又過了一個星期左右,他不得不再次去做討厭的采訪。

這次是D畫家。反正都是令人討厭的采訪,索性去采訪一些像實業家、政治家之類專業差別更大的對象,他覺得那樣反倒沒那麽拘束。藝術這一領域他很不擅長,可他又沒法挑肥揀瘦。

D住在目黑。D名聲很大,房子卻很寒酸。剛跨過門檻,他最討厭的狗就歇斯底裏地朝他狂吠,他當即預感到這次采訪結果肯定不會好到哪兒去。

正當他左右為難地驅趕著狗時,一名膚色黝黑的矮個子男子手揣在棉袍裏,忽然從大門一旁的院子裏走了出來。

“阿黑,阿黑!”男子懶散地喊了兩三聲後,狗立刻變得乖巧,用頭蹭他的褲腳。本田的自尊心頗受傷害,對那條狗越發感到不快。

“先生在嗎?”本田殷勤地彎下腰,問道。

“先生?嗯,你要找D的話,我就是。”男子對他睬都不睬,只是擡起一只腳,一面蹭著狗的下巴一面說道。

“啊,是嗎?”本田一面遞上握得手心都快出汗的名片,一面自我介紹,“我是H——館的記者。”他生硬地說道。

“嗯。”D並不接名片,只說了句“哦”,也並未回頭,仍用一只腳撓著狗的下巴,同時用鼻子在打發著他。

本田頓時不知該把名片放哪兒好。遇到這種情況,處事圓滑的人會千方百計地尋找話茬,可他根本就不會這一套。他默默地注視著D的腳與狗的互動,頓時對這世道泄氣了。

不久,大概是D也對這腳部運動感到疲勞了吧,驀地朝他轉過身。“啊,進屋吧。”

本田正要隨他走進庭院,他卻制止道:“你從正門進。正門,懂嗎?”

只這一句就讓本田面紅耳赤。他慌忙繞回正門,正要脫鞋時,他一下子發現了那根熟悉的手杖。

“咦!”他停下解鞋帶的手,拽過手杖。的確是那根手杖。難道是B來了?但望了望正門,也並未發現有貌似B的鞋子。不過,僅憑這一點就讓本田的心情輕松了許多。

進入客廳後,D依然是剛才的那番姿態,坐在外廊裏吸著敷島牌香煙。本田再次寒暄了一下,對方依舊默默地朝著庭院的方向,略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