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Rh陽性血 第五章(第2/2頁)

“我跟你說過了。他時不時就會這樣做。他是博洛尼夫人的弟弟啊。”

“但是保羅男爵並不一定每次都知道他來這裏的事,是嗎?”

“有的時候他知道,有的時候他不知道。也輪不到我去告訴他這些事。”

“那他再上一次來是什麽時候?不是上周二,是再上一次。那一次你們做了什麽?”

“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沐浴,然後我給他做了晚飯。他不是每一次來沐浴都要吃晚飯,但那一次他吃了。我給他做了芥末排骨、炒土豆和青豆。”

達格利什想,這頓飯很豐盛,比她在博洛尼死亡當晚做的煎蛋卷要豐盛得多。那天晚上他是臨時決定過來的。為什麽呢?因為他的姐姐和丈夫吵過架之後打電話叫他來?因為她告訴了他博洛尼當晚會身處何方?因為他想要實施的謀殺計劃已經開始逐步成形?

他問道:“在那之後呢?”

“他吃了蘋果餡餅和奶酪。”

“我是說,你們吃完飯又做了什麽?”

“吃完飯以後我們玩了拼字遊戲。”

“你們兩個似乎特別喜歡玩拼字遊戲。”

“我喜歡玩,我想他玩是為了陪我,讓我高興。這裏沒人陪我一起玩。”

“那一次是誰贏了,馬特洛克小姐?”

“我覺得是我贏了,我不記得具體贏了多少分,但是是我贏了。”

“您覺得您贏了?這是十天前才發生的事,您不能確定些嗎?”

兩對眼睛盯著他——馬特洛克小姐的和厄休拉夫人的。他想,她們不是天然的同盟,但是她們現在挨在一起坐著,身子僵硬筆挺,一動不動,好像有一種力場聯系著她們兩人,維持著這種關系。他覺察到厄休拉夫人就快要忍不住了,但是他又覺得從伊芙琳·馬特洛克充滿挑釁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勝利者的表情。她說:“我記得很清楚,是我贏了。”

他知道,這是偽造不在場證明最高效的方法。你講述一件確實發生過的事,但卻是在不同的場合發生的。這是最難被攻破的一種不在場證明,因為除了時間上的改動,涉及的各種細節說的都是實話。他認為她在撒謊,但是自己也不能確定。他知道她有些神經過敏,而她現在開始享受同他展開的這種智力對抗了,也許只是因為她是個生活平淡的女人,所以需要這樣裝腔作勢。他聽到厄休拉夫人開口說:“馬特洛克小姐已經回答了你所有的問題,總警司。你要繼續對她糾纏不休嗎?既然如此,恐怕我們需要聯系我的律師,讓他也過來了。”

他冷冰冰地說:“當然,她有這樣做的權利,厄休拉夫人。我們來這兒不是要騷擾您,也不是要騷擾她。”

“那樣的話,瑪蒂,請你送總警司和馬辛厄姆到門口吧。”

他們開車駛離維多利亞街,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了。馬辛厄姆接聽了電話,然後把手機遞給了達格利什。

“是凱特,總警司。我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孩子氣的激動。很明顯,她都沒耐心等我們回去了。但我覺得她更想親自告訴你那個消息。”

凱特的聲音和她那份激動的情緒都被很好地控制住了,但是達格利什也沒有忽視她預期中那種飄飄然的樂觀情緒。她說:“發生了有趣的事,總警司。赫恩和科林伍德十分鐘之前打來電話,告訴了我們米莉森特·金特爾的地址。自從他們出版完她的上一本書之後她就搬了家,並且沒告訴他們搬到了哪裏,所以他們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她住在靠近庫克姆的科爾達姆小道上的湖濱別墅。我查過全國地形測量記錄了,科爾達姆小道幾乎就在黑天鵝餐廳正對面。總警司,8月7日那天,她肯定是親手把自己的書送給保羅男爵的。”

“看起來很有可能。你拿到電話號碼了嗎?”

“是的,總警司。直到和她打過電話,確認她同意之後,出版公司才願意給我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那就給她打電話吧,凱特。問問她願不願意明天一早就見我們。”

他放下聽筒,馬辛厄姆說:“言情小說作者那邊的線索。我等不及要見見《暮光下的玫瑰》的作者了。您想讓我去庫克姆嗎,總警司?”

“不用,約翰。我會過去一趟。”

在蘇格蘭場門口,他走出路虎車,讓馬辛厄姆一個人去停車,然後稍作猶豫,便精力充沛地走向聖詹姆斯公園。辦公室過於幽閉,沒有辦法容納這突如其來、不合邏輯的樂觀情緒。他需要不受約束地獨自走一走。這真是糟糕的一天,從在吉爾馬丁辦公室裏狂躁地大發脾氣開始,到在坎普頓小丘廣場聽到的無法證偽的謊言。但是現在那種惱怒和沮喪都從他的肩膀上卸了下來。

他想:明天我就知道8月7日那天晚上在黑天鵝餐廳到底發生了什麽了。知道了這點,就會知道保羅·博洛尼被害的原因了。我可能還無法做出證明,但是我會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