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近親 第五章(第4/9頁)

馬辛厄姆說:“我們不會打擾她的。她只需要回答一個簡單的問題。”

“一個有關謀殺的問題。她已經承受了夠多的死亡和與之相關的事情了。聽著,我是22點之後離開的這裏,到那裏時幾乎是零點整。如果你問她,她也會給出同樣的答案。如果這與案件相關,如果我和保羅男爵的死有任何的關系,那我肯定也已經和她對好了口供,不是嗎?”

馬辛厄姆問道:“為什麽您這麽晚才出發?今天您輪休,為什麽要等到22點之後才開始這段長達兩個小時的旅程?”

“我習慣等交通擁堵時段過去之後再上路,而且我手頭有些想要先完成的工作。我要維修台燈的插頭,還要修電水壺。如果你們想要檢查,它們就在旁邊放著呢。然後我還要洗澡、換衣服、給自己煮一頓晚飯。”

這些話,包括說話的語調都近乎傲慢,但是馬辛厄姆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達格利什很擅長控制自己的脾氣,明白馬辛厄姆如此表現的原因。哈利威爾曾是一名士兵,還是一位被授勛的英雄。馬辛厄姆如果不是出於本能地尊重對方,面對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這麽溫和。如果哈利威爾謀殺了保羅·博洛尼,就算是維多利亞十字勛章也救不了他,但是達格利什知道馬辛厄姆更希望是其他嫌犯犯下此罪。

馬辛厄姆又問:“您結婚了嗎?”

“我有過一位妻子和一個女兒。她們都已經過世了。”

他轉過來直直地望向達格利什,問:“您呢,總警司,您結婚了嗎?”

達格利什剛才在他身後伸出手,拿起了一個木雕的獅子,現在他輕輕地在手裏把玩著獅子。他說:“我也有過一位妻子,還有過一個兒子,他們也過世了。”

哈利威爾又轉向馬辛厄姆,用那對漆黑、嚴肅的眼睛緊盯著他。

“如果剛才那個問題算我多管閑事,那麽我的妻子和女兒也與你們無關。”

馬辛厄姆說:“涉及謀殺案的時候沒有什麽是無關的。您昨晚去拜訪的這位女士,你們兩個訂婚了嗎?”

“沒有,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在她丈夫身上發生了這些事之後,我不知道她以後還有沒有可能做好準備。所以我不想透露給你們她的地址。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警方這樣的問詢,甚至是任何人的問詢。”

馬辛厄姆很少犯這樣的錯誤,他也不會進行解釋或者尋找借口。達格利什也沒有給他施加壓力。關鍵的時間點是20點。如果哈利威爾一直到22點都有不在場證明,那麽他就是清白的,所以也有權不透露自己第二天的個人生活。如果他真的是在艱難地努力與一位喪夫的脆弱女子建立起某種關系,也就不難理解不管警方多麽注意提問技巧,他都不希望他們前去提出一些不必要的問題。他說:“您已經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五年零三個月,總警司。雨果少校還活著的時候我就開始在這裏工作了。他過世之後,厄休拉夫人讓我繼續留下來,所以我就留了下來。這裏開的工資很合適,這個地方很合適,可以說厄休拉夫人也很合適。很明顯她也覺得我很合適。我喜歡住在倫敦,並且還沒計劃好該怎麽用這筆酬勞。”

“是誰給你支付的工資?具體是誰雇用的你?”

“是厄休拉夫人。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給她開車。保羅男爵從前都是自己開車,或者是用部裏的公車。如果他們晚上要出門的話,我偶爾也會給保羅男爵和男爵夫人開車。但是這樣的情況不多。他們並不是那種社交型的夫妻。”

“那他們是哪種類型的夫妻?”馬辛厄姆小心翼翼做出一副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他們坐在車後座的時候並不會手拉手,如果你們想知道的是這個的話。”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覺得男爵夫人有一點害怕保羅男爵。”

“有什麽原因嗎?”

“我看不出有什麽理由,但是我不會把他描述成一個平易近人的人。說到這個,他也算不上一個快樂的人。如果你沒辦法克服那種內疚感,最好就別去做那些能讓你感到內疚的事情。”

“內疚?”

“他殺死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不是嗎?好吧,那是場意外,道路濕滑、能見度極低,一個難拐的急轉彎。這些在調查中都得到了確認,但是他是開車的那一個。我之前見過這種事,他們從來都不會徹底原諒自己。這裏有些什麽,”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胸口,“一直在質問他們那究竟是不是只是一場意外。”

“並沒有什麽證據表明那不是一起意外,他很有可能像自己妻子一樣,自己也搭上性命。”

“也許這並沒有怎麽讓他擔憂。畢竟他沒有死,不是嗎?而他妻子死了。然後,五個月之後,他就再婚了。他娶了自己哥哥的未婚妻,贏得了哥哥的房子、哥哥的錢和哥哥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