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思緒激蕩

當我到達恩茲利花園時,吉布森正好在家。讓我感到慶幸的是,霍恩比夫人恰好不在。霍恩比夫人的人品當然是沒的說,可是她嘮嘮叨叨的話語簡直能把我逼瘋,逼得我就快拿出刀子殺人了。

“雖然我剛才就想到你會來看我,不過還是謝謝你能過來。”吉布森感激地說道,“你善解人意,平易近人。桑戴克也是一樣,你們一點兒也沒有專家迂腐的架子。剛才我伯母一收到瓦爾特的電報就立刻去找勞裏先生了。”

“霍恩比夫人可要遭罪了。”我差點兒就要說“勞裏也要遭罪了”,不過幸好有一絲理性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勞裏是會讓她感覺無聊透頂。”

“就是,我也特別討厭勞裏。你知道嗎,他竟然厚顏無恥地勸魯賓認罪!”

“他也是跟我們這麽說的,結果被桑戴克罵得狗血淋頭。”

“哈哈,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吉布森笑著壞壞地說道,“快告訴我今天都發生了什麽事兒吧。瓦爾特跟我含糊其辭,只說案子‘轉交給了高等法院’,也就是說‘延後審理’。是辯護失敗了嗎?魯賓現在在哪裏呢?”

“辯護只是被延期了。桑戴克覺得這案子肯定會移交到高等法院審理,所以現在也就沒必要暴露我們的辯護方案。要知道,一旦控方掌握了我們的計劃,肯定會相應地改變來對應我們的辯護。”

“哦,明白了。”吉布森沮喪地回答道,“不過我還是失望極了。我原來以為桑戴克會有辦法讓控方撤訴的。那魯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讓我害怕的問題終於出現了,但也不得不回答。我清了清嗓子,低著頭,不安地盯著地上的木板,故意回避著吉布森質問的眼神。

“法官不同意保釋。”我沉默了一陣說道。

“然後呢?”

“所以……魯賓現在被羈押了。”

“你的意思是魯賓被關進監獄了?”吉布森驚聲問道,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不是定了罪的囚犯,他只是暫時被羈押在裏面,等候延期的審判。”

“但還是被關在監獄裏?”

“是的。”我狠下心承認道,“被關在霍羅威監獄。”

她頓時呆若木雞地看著我,臉色蒼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手抓著壁櫃的邊緣,埋著頭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總的來說,我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更談不上沖動,但也不是鐵石心腸、毫無感情的人。看到原本堅強勇敢的吉布森現在苦痛流淚的樣子,我頓時心生愛憐,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握著她的手,用沙啞的聲音,低聲地說了些安慰的話。

過了會兒,吉布森才勉強打了起精神,將自己的手從我的手中抽了出來,轉身擦去眼淚,然後對我說道:

“不好意思啊,讓你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了。我從心底裏覺得你是一位靠得住的真朋友,是我的朋友,也是魯賓的朋友。”

“吉布森,我們當然是朋友,”我回答道,“除了我,桑戴克也肯定是你們的朋友。”

“那肯定,”她回答說,“但我現在實在是沒做好心理準備,我也說不上是什麽原因……雖然我非常信任桑戴克,但是聽完這個消息還是非常擔心,害怕最後是一個可怕的結果。事到如今對我來講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一場虛構的恐怖噩夢。現在噩夢變成了現實,簡直太可怕了!可憐的魯賓!他到底會怎麽樣啊,傑維斯,他到底會怎麽樣啊?!”

我能說什麽呢?我之前聽到桑戴克跟魯賓說會還他清白,我也相信桑戴克這麽說肯定就表明是很有把握的。按理來說我現在應該守口如瓶,盡量用模棱兩可的話先應付住吉布森。但我覺得自己這麽做也不對,畢竟她對我毫無保留,完完全全地信任我。

“你千萬不要擔心,”我安慰道,“我聽桑戴克說了,他堅信魯賓的清白,而且很有信心能向世人證明魯賓的清白。這話我就說到這裏,你可別往外傳。”說最後一句話時,我略顯忐忑。

“明白。”吉布森輕聲說到,“我由衷地感謝你。”

“對於魯賓目前的處境,”我繼續說道,“你也不必過分擔心。你把它想成是做手術,要切除腫瘤就必須開刀。雖然手術看起來可怕,但是不切除腫瘤更可怕。”

“我會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吉布森點頭說道,“可是一想到魯賓被關在監獄裏,跟一群小偷、劫匪、殺人犯待在一起,成天待在野獸的牢籠裏,我就不寒而栗。這簡直是對魯賓人格的羞辱。”

“被誣告算不上羞辱,”此話一出口,桑戴克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就在腦中回響起來。雖然感到內疚,我還是繼續說道,“只要最後被判定無罪,他的人格仍然是清白無瑕的,這段不美好的經歷也會很快被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