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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姆坐在媽媽的腿上,仿佛獲得了勇氣,加上他不想讓媽媽失望,於是便開口了:“他們很壞,我不喜歡他們。”

“他們有沒有傷害你?”我問。

他沒說話。

“寶貝,怎麽了?”艾莉森說著,把他摟得更緊了,“沒關系的。什麽都可以跟爸爸媽媽說,就算是壞事也沒關系。爸爸剛才說了,那都不關你的事。”

於是,薩姆看著我的眼睛說:“其中一個人有一把刀。他給我看了。那是一把很大很大的刀。”

這回,輪到我跟艾莉森說不出話了。

“他割了我的頭發,”薩姆說,“但是他說,下一次也許就要割我的脖子了。他還說,他特別喜歡割別人的脖子。”

還好薩姆坐在他媽媽的腿上,看不見她的臉。她的臉現在蒼白如紙,一點兒血色也沒有了。

為了不讓薩姆再去想那把刀,我說:“好孩子,那兩個人長得什麽樣呀?”

“他們的臉毛茸茸的,”薩姆和愛瑪描述一個人有胡子時,就會說他們的臉毛茸茸的,“有好多毛。而且他們說話很滑稽。”

“怎麽個滑稽法?”我問,“就像在說外國話嗎?”

“對,他們講話的時候,會發出好多‘咯咯咯’和‘嘎嘎嘎’的聲音。”他邊說邊用口腔後部模擬出這些聲音。

“那他們有沒有用英語說過話?”我問。

“有,但是聽上去也很滑稽。”

“你是說,聽上去好像有口音?”

“對。”他說。

“跟賈斯蒂娜說話的口音像嗎?”艾莉森問。

“我不知道。不太像吧。”薩姆說。

這話並沒有什麽參考價值。一個六歲的孩子經驗不足,並不能辨別各種口音。不過,我們已經知道,有兩個留著胡子、拿著刀的外國人把我們的孩子帶上了一輛貨車。更恐怖的是,他們居然還毫不在意地讓薩姆看見了他們的臉。他們如此膽大包天,說明他們知道自己根本不會被抓。他們認為自己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

“給我講講那輛貨車吧。”我說。

“嗯……那輛車比本田車大,有點兒像運貨的卡車。但不是那種大卡車。他們讓我們待在後面,後面根本就沒有座位,所以我們就坐在了車裏的地板上。”

“你能看到外面嗎?那輛車有沒有窗戶?”艾莉森問。

薩姆搖了搖頭。

“然後就開車了,”薩姆說,“對不起,媽媽,我當時沒系安全帶,因為那裏沒有安全帶。”

“沒關系,薩米。”

“車開了多久?”我問道,心裏盼著也許能判斷出他們被帶出了多遠。

“我不知道。”薩姆說。他對時間的感受還不太準確。

“比一個電視節目長,還是比一個電視節目短呢?”艾莉森問。

“跟一個電視節目差不多。”薩姆答道。

那就是半小時。也就是說,他們有可能被帶到了弗吉尼亞州東南部約一千平方英裏[1]之內的任何地方。我們就算窮盡一生,挨家挨戶地敲門,也不一定能找到愛瑪。

“然後呢?”艾莉森問。

“貨車一直開,一直開。然後,那兩個人抓住了我們。他們就是……一下子把我們抓起來了。他們力氣很大。”

薩姆邊說邊比畫,還彎曲手指,做出了像鷹爪一樣的形狀。

“這時候他們把你們帶下了貨車?”我問。

“對。然後把我們帶進屋子裏了。”

“屋子周圍是什麽樣的?”我問。

“嗯……都是樹。就是,有好多好多樹。大樹。”

壞蛋把孩子關在森林深處的小屋裏。這聽起來就像是《格林童話》中的故事一樣。

“然後他們把你帶到哪兒去了?”

“一個房間裏。”

“什麽樣的房間?”我問。

“很小的房間,窗戶上還罩著小盒子,”我估計綁匪可能是用硬紙板遮住了窗戶,“房間裏有一台電視,放著《海綿寶寶》[2]和《愛探險的朵拉》[3]。我問他們,我能不能跟愛瑪待在一個房間裏,但他們說不行。”

“你有沒有試著去開一開房間的門?”我問。

“門鎖了。”薩姆說。

“之後發生了什麽?”

“嗯……我就一直跟那兩個人說我餓了。然後,他們就說:‘閉嘴,閉嘴。’對不起,媽媽。我知道‘閉嘴’是沒有禮貌的話,但他們就是這麽說的。”

“沒關系,寶貝。”她邊說邊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腿。

“然後,我就開始哭。我實在太餓了。再然後,其中一個人就給了我吃的。”

“薩米,他給你的是什麽?”艾莉森問。

“花生醬和果醬的夾心面包。”薩姆說。

我和艾莉森交換了一下擔憂的眼神。愛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吃花生醬時,她的眼睛和喉嚨都腫了起來,就像河豚一樣,在極度痛苦中被送進了醫院。現在,我們把家裏、車裏到處都備好了腎上腺素筆[4],可我覺得綁匪應該不會想得這麽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