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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就這樣,不就好了嗎,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

女保安哼了一聲,猛地往鋼管椅上一靠,填起了手頭的文件。旁邊的男主管冷冷地喝著瓶裝茶,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話。他的眼神裏寫滿了厭煩,大概煩透了那些在社會底層掙紮的人。妙子自不用說,連女保安也是他鄙視的對象。

妙子用手機通知了妹妹治子。二十分鐘後,治子趕到夢城。她連妝都沒來得及化,素面朝天。保安教育了老半天,告訴她們什麽才是“為人之道”。

“姐,你真要出去工作的話,還是得買輛車啊。尤其你上的是夜班,來回騎自行車肯定不行。要不你去買輛二手的輕型車?用心找一找,應該能找到二十來萬的。”正在開車的治子用快活的口氣說道,“我會問哥要回那十萬塊,到時候我贊助你好了。再不夠就貸款,我給你當擔保人。”

妙子垂頭喪氣地坐在副駕駛席。店家放人的時候,她只是垂著眼對妹妹說了一句“對不起”,之後再也沒吭過一聲。

治子也許是在前往夢城的路上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從頭到尾都沒責備姐姐一句,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只是不住地跟店家道歉。結清貨款後,店家終於放人了。臨走時,治子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人嘛,難免有鬼迷心竅的時候。”然後就換個話題,絕口不提這件事。治子的體貼讓妙子備感欣慰。

輕型車沿著國道行駛。由於路面結冰,治子開得非常慢,跟快跑的速度差不多。

“哥明明知道你把媽接回家了,卻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這也太精明了!”治子顯得義憤填膺,鼻孔都張大了一圈,“我覺得,哥在這件事上做得真的很過分。我也知道嫂子一直照顧媽很辛苦,但既然要把媽送進醫院,那就應該把媽的存折交出來。而且現在媽已經住到你那兒了,他更應該把那本存折給你……”

妙子說:“算了,隨便他吧。”她已經懶得爭了。

“不能就這麽算了。據我所知,媽的存款應該還有百來萬呢。”

“是嗎?”

“最關鍵的是,咱們倆在爸去世的時候都放棄了土地的繼承權,他這麽做也太過分了!”

車駛下坡道。夢城前面的國道平時還很熱鬧,但今天分外冷清。

“老年護理保險的補貼也應該打到你的賬戶裏。我們不主動提,哥絕對不會動手去做這件事。我活了四十六年,到現在才想明白,兄妹也是能變成仇家的。”

路口亮著紅燈。治子緩緩踩下刹車。車剛停穩,身後便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怎麽回事?妙子正要回頭,自己開的輕型車卻被撞了。一輛白色大轎車像犀牛似的沖了過來,一頭撞在車尾。

輕型車就這樣被推進了路口,和一輛從側面駛來的面包車撞到一起。猛烈的沖擊把姐妹倆連人帶車掀飛。窗玻璃也裂了,碎片彈在臉上。咣當!咣當!每傳來一聲巨響,天地都會顛倒一次——此時的輕型車無異於骰子,正沿著路面滾動。

妙子也不知道車滾了多少圈。最後,它撞上了另一輛車,以側翻的狀態停住了。

“姐……”治子呻吟道。她整個人都壓在妙子身上。

妙子忙問:“小治,你沒事吧?”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頭暈目眩,視野也是模模糊糊的。

“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傷著了。”

妙子試著挪動身體,卻發現雙腿根本動不了。車體被壓癟,把她的腿卡住了。她並不覺得疼,因為她沒有閑心理會肉體上的苦痛。

“喂,你們沒事吧?”

這時,她聽見了幾個男人的聲音。幾個碰巧路過的司機下車查看情況。

片刻後,治子的體重消失了。她被人從窗口拉了出去。“我姐,我姐還在車裏!快救救她!”治子在拼命為她呼救。

有人抓住了妙子的手臂。回頭一看,一個陌生男人的臉近在咫尺。這個人貌似也是碰巧路過的。

“把安全帶解開!”

“我動不了……”

妙子是真的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她全身發麻,使不上勁。“她的腳被卡住了!”“快叫救援隊來!”她能聽見外面有人在喊。不知什麽時候,輕型車已經被人群圍住。

這下鐵定要住院了,腿上的傷至少是骨折。這麽一來,計劃全亂套了。妙子感覺自己仿佛正站在高處,俯視著車中的人感嘆:我的人生果真得不到上天的祝福啊。從明天開始,她無法如願前往便當工廠上班,無力在家中照顧母親,也沒有希望成為沙修會的指導員了。一切努力在瞬間化為泡影。只怪她的生活建立在無比脆弱的基礎上,一個意外的插曲就能讓她萬劫不復。

“姐!姐!”治子喊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