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第4/17頁)

“我的一位同事?無疑是鮑比·邁克哥納罕。他有讓人不舒服的習慣。”

“不。是一位女同事。您在酒吧可以看到她。一個叫馮……馮什麽的……”

“馮·格魯伯?伊娃·馮·格魯伯!……”

福迷卷宗——人物側寫:馮·格魯伯教授

伊娃·馮·格魯伯對夏洛克·福爾摩斯一輩子都感恩戴德。命運嘲弄人,正是多虧了這個厭惡女人的偵探,她在這一領域才得以作為女人像鮮花一樣綻放。有誰記得那個可憐的伊娃,不是有人譏笑這種成天泡在圖書館裏的女性,雙光眼鏡、灰頭土臉、身材瘦削嗎?伊娃·馮·格魯伯綽號“伊娃丫頭”,教了十年書之後,她的許多同事依然把她當作初來乍到的黃毛丫頭實習生,還有人叫她“伊娃安眠藥”,因為她每次參加研討會,總能收獲肆無忌憚的呼嚕聲……

但是鬥轉星移,這都已經成為過去。她的地位在重新洗牌中發生了改變,她發表的《羽絨被下的夏洛克和華生》成了業界的標杆,獲得了世界性成功,接著,她又把稿費轉化為整容奇跡。現如今她已是“伊娃炸彈”,在全世界各大學雄性族群中撒播恐怖的種子,“伊娃魔女”、“伊娃流麗”等奇妙綽號在酷愛文學詩歌、絕對哲學以及維納斯圓臀的文學博士口中遍地開花,他們五體投地拜倒在矽膠新塑的窈窕女郎半身像下。正如她老愛說的那句話:“漫畫對漫畫,妙就妙在一對大乳房配一副大眼鏡。”如果說在研討會上,聽眾不一定是在聽她嘰裏呱啦瞎白話,但在美的沖擊下,也不會呼呼大睡了。先前那段“醜小鴨”的歲月讓伊娃或近或遠最恨那些渾身浸泡睾丸酮激素的群體。她怨恨男人,而男人卻喜歡她,這大概很好玩吧。甚至連為她動手術的外科醫生面對如此完美的作品也難免手腳失措。他真想抵近檢查一下乳房刀口的愈合度,她那突兀的秀峰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他惴惴不安,“伊娃出征”的復仇已經箭在弦上。

恰巧,美人根的研討會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比試場所。

5月4日 星期五

聽到伊娃到來的唱名,佩爾舒瓦便迫不及待地下到大堂,一臉愚蠢征夫(征服者)(8)的神態。他想在其他與會者到來之前討個便宜,經驗告訴他,過度饑餓的肉體應盡量避免競爭。他在大堂鏡子前準備沖鋒陷陣,在禿頂上矯正假發的披掛,將一顆薄荷口香糖投進口腔裏,綻放出男子漢的微笑(但正準備去做牙齒去汙手術)。

伊娃活像一幅裝飾畫,仰臥在紅色天鵝絨躺椅上,一手端著一杯雞尾酒,坦胸露肩,風情萬種,猶如瑞士的高山與牧場和諧天成。明星帕梅拉的發型,模特安德森(9)的隆胸,紫色的裙衫露出整形的新鮮大腿,活脫脫像是一個黑寡婦(或假金發女郎),正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初次見面,JPP服務處。

“您好,親愛的伊娃!”佩爾舒瓦先聲奪人,他本想裝得自然,結果卻適得其反。

“日子過得怎麽樣?”

“瞧,這不是JPP嗎?”伊娃閃了閃假睫毛說,睫毛鋒芒能把蒼蠅紮穿。“見到您太高興了!”

“與您同樂,”佩爾舒瓦像英國紳士一樣欠身致意,渾然不覺假發無情的沉重壓力。

“可愛的JPP……您可知道此時此刻大家開口閉口都在談論您嗎?您是我們小圈子裏的大明星哦!”

“是真的嗎?”佩爾舒瓦喜不自禁,連假發都高興得搖起尾巴。

“邁克哥納罕剛剛還問我,我們的伯爾納德·蘇比魯(10)還好嗎?”

“對不起,您說誰?”佩爾舒瓦如鯁在喉,氣都喘不過來,假發尾巴開始危險地向一邊滑動。

“您是不是老聽到有人在說話?”

“可是……我沒……”

“福爾摩斯在線嗎?喂喂,JPP,這裏是倫敦!”

“什麽……您不是……”

“您要表現得像讓—巴度(11),您要對我們發動進攻啊!您這個故弄玄虛的搗蛋鬼!幸好邁克哥納罕處心積慮想從諸位朋友身上壓榨點價值。就在上屆馬德裏研討會上,他聽見您與福爾摩斯講過話。似乎你們房間之間的隔板很薄很薄……”

鈴響了,JPP暫時集中一下四散的思緒,抿了抿披頭離散的發綹,然後神情不無尷尬地要走開。

“我真不明白您影射的是什麽東西。我感到很驚訝,您居然對邁克哥納罕之流的江湖騙術如此津津樂道。我感到遺憾,只好找夏洛克·福爾摩斯去,他說得好:‘女人的心神對男人來說是解不開的謎團。’據於此,我祝您成天如意。”

伊娃盯住JPP的眼神,直逼得他自尊心受傷,悻悻然離開大廳,臨了又閃了閃假睫毛,窮追猛打道:

“讓—巴度,告訴我,您剛才說‘男人’,到底是說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