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流行歌手之死

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跟由利大師一起辦案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大師的聲音如此亢奮。大師說出的一字一句聽起來都有種異常的恐懼,震動了我手上的話筒,沖擊著我的心臟。

“島津,大師說他馬上就會趕到福島的曙公寓!”

“哦,這樣啊,那你快去。”

或許是感染了我的緊張,島津在那一瞬間竟然忘了用他到了大阪才學會的大阪腔。

“你呢?”

“我就不去了,萬事拜托!我還有其他的事情,搞不好會出去采訪。不過我會隨時打電話回社內,所以若有事我們還是可以經由社內互相聯絡。要不要我幫你叫車?”

我坐上島津幫我叫的車,離開了位在櫻橋的分社。我的心臓因為期待與緊張,即使已掛上電話許久,仍舊狂跳不已。之後,我這股亢奮之情就這麽持續了一整天。

事後回想起來,這一天正是我們調查蝴蝶殺人事件的過程當中,所遇到的第一波高潮。之後接二連三地出現一連串新線索,讓我們這些從事調查的人全都陷入高度緊繃的情緒之中。

“三津木,這可不是普通的命案唷!這真是,真是一起犯人精心策劃的殺人案件。真是,真是……”

由利大師的聲音震動著我手上的話筒,他所說的話絕不是胡謅,而且一點也不誇張。在我漫長的記者生涯當中,如此令我心跳不止的經驗實在不多。

不過在我寫到這天稍後將發現的線索之前,我想先針對目前的問題,也就是藤本章二命案簡略地說明一下。發生在數月前的那起流行歌手命案,簡直就像是這起蝴蝶殺人事件的前奏曲。

根據我昨天在社內的調查部所搜集到的基本資料,藤本章二遇害的時間是今年的五月二十七日晚上。這起命案曾在社會上喧騰一時,不巧的是我跟這件命案並沒有太大的關系。因為當時我負責采訪另一起幾乎同時發生的官員暗殺未遂事件,等我將精力轉到藤本命案上時,社會大眾對這起命案已不再像剛發生時那麽感興趣了,而且警方也沒有發現可以刺激記者去探訪的新線索。這起命案就像一場傍晚下的雨,拖拖拉拉地懸而未決,直到蝴蝶殺人事件發生後才又再度被提起。藤本命案發生當時的確震驚了整個社會,因為藤本章二這個人的性格中實在具備了太多可能對社會風氣產生不良影響的元素。他是在遇害前兩年,也就是昭和十年(一九三五年)時發行唱片出道,第一首歌《我心如雨》為他奠定了人氣基礎。

這首歌將魏倫(注:保羅·魏倫(paul Verlaine,1844~1896),法國三大象征主義詩人之一,一八六六年出版第一本詩集《土星人之詩》(poemes saturniens)而成名。魏倫於一八七二年時離開妻子,與小他十歲的法國詩人韓波(Arthur Rimbaud)一同在歐洲各國間流浪,一八七三年因酒後開槍誤傷韓波而入獄兩年。〈我心如雨〉(Il pleure dans mon coeur...)是魏倫為韓波寫的詩,收錄於一八七四年發表的詩集《無言的戀歌》(Romances sans paroles)中。)那首著名的詩配上甜美的日式編曲,透過藤本柔和溫軟的嗓音和細語呢喃的唱腔,為日本唱片界注入了一股新氣息,進而擄獲日本少女的心。這首歌不但歌詞改寫得好,曲子也是上乘之作。雖然如此,能夠獲得如此大的回響還是要歸功於藤本獨特的唱腔。證據就是日後這首歌在戰後幾經翻唱,但都無法達到當初藤本造成的轟動。

後人翻唱的事就先不談,總之這首歌讓藤本一炮而紅,成了流行樂界的寵兒。他因此被

稱為日本的帝諾·羅西(注:帝諾·羅西(Tino Rossi,1907~1983)原籍科西嘉的法國香頌歌手,一生錄制過上百張唱片,也多次參與電影演出。),這無異是一個最好的質量保證。當年他二十六歲。之後他推出一張又一張的唱片,每一首歌的詞曲都是為他那柔和溫軟的嗓音和細語呢喃的唱腔量身訂做,自然曲曲暢銷、風靡一時。

身為男人的我們委實不懂他的魅力何在,但對女孩子來說,他的歌聲卻具有不可思議的魅力。曾有一名素來嫻雅的女作家大膽地說出,“聽到藤本的歌聲就會覺得性興奮”這種話。

相對於此,有些評論家則對他的歌聲不以為然,認為他是一個“情色歌手”,說他那種耳語般的甜膩唱腔不過就是陷入情欲泥沼中的男子在臥房裏的淫穢呻吟聲罷了。然而這種毒辣的評論反而使得藤本受歡迎的程度更上一層樓,絲毫沒有形成不利於他的話題。   棒槌學堂·出品

藤本第二暢銷的作品,應該要算是他在遇害之前所推出的《母親的模樣》。這張唱片之所以大賣,除了它本身是一首好歌之外,由於當時藤本離奇的身世已廣為人知,社會大眾對此事的好奇心也是唱片暢銷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