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俄國人的花招(第4/7頁)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古特曼和藹地回答,“我不是不放心。做買賣總要像做買賣的樣子。”他打開信封,把那疊千元大鈔拿出來,數了一下,就嘻嘻笑起來,笑得肚皮一動一動的。“比方說,現在裏面就只有九張了。”他把鈔票攤開放在膝蓋和大腿上。“我給你的時候,你們大家都知道這裏頭有十張的。”他笑容可掬,顯得又高興,又得意。

斯佩德看著布裏姬·奧肖內西問道:“怎麽回事?”

她使勁搖頭,但沒說什麽;只有嘴唇稍微動了動,好像想說話的樣子。她臉色看上去很害怕。

斯佩德向古特曼伸出手去,胖子把錢交給他。斯佩德數數錢——確實是九張一千美元的鈔票——又還給古特曼。於是斯佩德臉色陰沉地站起來,拿起桌上那三把槍,說話的聲音幹巴巴的:“我要把事情弄弄清楚,我們”——他眼睛看也不看那姑娘,只朝她點點頭——“要到浴室裏去。我把門開著,面對門站著。如果你們不想從三層樓上跳下去,那麽,不經過浴室門口就沒法出去。可別打算來這一手啊。”

“說真的,先生,”古特曼抗議說,“你這樣威脅我們實在沒必要,而且不大有禮貌。你一定知道我們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等我辦完事就知道了。”斯佩德顯得很有耐心,但也很堅決。“這一招把事情搞得亂了套。我一定要找出答案來。用不了多少時間。”他碰碰姑娘的肘彎,“來吧。”

到了浴室裏,布裏姬·奧肖內西的話就來了。她雙手搭著斯佩德的胸口,臉蛋貼著他的臉,輕聲說:“我沒拿那張鈔票,山姆。”

“我沒說是你拿的,”他說,“不過我一定得弄清楚。把你的衣服脫了。”

“你不信我的話嗎?”

“不信。把你的衣服脫了。”

“我不脫。”

“好吧。那我們就回到房間裏去,我來替你脫。”

她後退了一步,一只手蒙住嘴。嚇得兩眼睜得大大的,從指縫裏說道:“你敢?”

“我當然敢,”他說,“我一定得知道那張鈔票到哪兒去了。誰擺出黃花閨女那副羞答答的模樣我都不買賬。”

“哦,不是這麽說。”她又靠過來,兩手摸著斯佩德的胸脯。“我不是因為在你面前脫光了而害臊,不過——你不明白嗎——不是在這種場合。難道你不懂得,如果你逼我脫,你就會壞事啦?”

他並沒提高嗓門:“這些事情我不懂。我一定要知道那張鈔票到哪兒去了。把衣服脫了。”

她望著他那雙一眨也不眨的灰黃色眼睛,臉色緋紅,隨即又發白。她踮起腳來開始脫衣服。他就坐在浴缸邊上,看著她,也看著門外。起坐間裏一點聲音也沒有。她很快就把衣服脫了,不慌不忙的,就讓衣服堆在腳下。脫光之後,她往後退一步,站在那兒看著他。態度充滿自信,既不違抗;也不窘迫。

他把手槍放在抽水馬桶上,面對著門,一條腿跪在這堆衣服前面,每一件都撿起來看一看,摸一摸。他沒找到那張千元大鈔。搜完之後,他站起來把衣服還給她。“謝謝,”他說,“現在我明白了。”

她把衣服接過去,一句話也不說。他又拿起手槍,順手把浴室門關上,走回起坐間裏去。

古特曼在搖椅裏和藹地笑著問:“找到了嗎?”

凱羅坐在沙發上那小子身邊,暗淡無神的眼光探詢地望著斯佩德。那小子沒擡眼,他探著身子,肘拐兒撐著膝蓋,雙手捧著頭,呆望著腳邊的地板。

斯佩德對古特曼說:“沒有,我沒找到,是你藏在手心裏了。”

胖子笑嘻嘻地說:“我藏在手心裏?”

“對,”斯佩德說,把手裏的槍搖得嘩瑯瑯直響。“你是承認呢還是讓我搜身?”

“讓——?”

“你還是承認的好,”斯佩德說,“不然我就要來搜你身上了,沒第三條路。”

古特曼望著斯佩德鐵板的臉,放聲大笑。“天呐,先生,我相信你真會那麽幹的。我真的相信。你真是個角色,先生,你不在意我這麽說吧。”

“你把鈔票藏在手心裏了。”斯佩德說。

“對,先生,是我藏起來了。”胖子從胸前口袋裏拿出一張揉皺的鈔票,放在大腿上捋平。從外衣口袋裏拿出那個信封,掏出那九張鈔票和捋平的一張一起放進去。“我有時候喜歡開開小玩笑。而且我也很想知道碰到這種情況你怎麽應付。先生,我承認你闖過了這一關。我根本沒想到你會用這麽一個簡單直接的方法弄清了真相。”

斯佩德不無諷刺意味地冷笑著說:“我還以為這種鬼把戲只有像小流氓這種年紀的人才幹得出呢。”

古特曼嘻嘻笑了。

布裏姬·奧肖內西穿好衣服——只是沒穿大衣和戴帽子——從浴室出來,朝起坐間走了一步,就又轉過身來向廚房走去,開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