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禍祟(第2/5頁)

“厄普頓在這兒找到了你,就來向你勒索——不會是向你先生勒索的。是你雇厄普頓去找萊格特的,他認得的是你,他和魯珀特替你尋訪萊格特,豈止是尋訪到墨西哥城,他們一直尋訪到了這兒。要不是他們犯了另外一件案子,給關進了新新監獄的話,他們本來早就要來向你敲詐勒索了。他們出獄以後,厄普頓就到這兒來幹出了那一手。你故意虛構了這麽一宗盜竊案,其實是你把鉆石給了厄普頓,這實情你卻半點也沒有告訴你先生。你先生心想家裏遭到盜竊可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要不,他——一個有前科在身的人,會冒這個風險去向警方報案嗎?

“你為什麽不肯把厄普頓的事告訴他?莫非你是不想讓他知道你叫人尋訪他,從魔鬼島一步一步一直尋到舊金山?你到底為什麽?是因為他在南半球的那些經歷又是一個有用的把柄,可以讓你抓在手裏,以備萬一之需?是因為你不想讓他知道你也了解拉博、霍華特、埃奇三個人的事?”

我根本不給她半點回答的機會,只管嗵嗵嗵一路往下說,口氣未免有些失控:

“大概魯珀特跟蹤厄普頓到了這兒,跟你聯系上了,你叫他去殺厄普頓,他呢,有他自己的動機,也正願意把厄普頓幹掉。這種猜測是八九不離十的,因為他果然把厄普頓殺了,後來也果然跑來找你,你一看不行,只好在樓下廚房裏一刀結果了他。你不知道女兒卻躲在隔壁配餐室內,把你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不過你心裏是一清二楚的:你已經漸漸有點對付不了眼前的局面了。你知道你殺害了魯珀特而要想逍遙法外是希望很渺茫的。你這個家太受人注意了。因此你就使出了你唯一的脫身之計。你就去求助於你的先生,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向他和盤托出——恐怕也只能說是盡可能地都告訴了他吧,你要說得他動心,當然會有所竄改——而他被你這樣一說,也就決定替你代擔罪過。而你卻給他來了這一手——就在這兒,就在這桌子旁,給他來了這一手。

“他包庇了你。他是向來把你包庇慣了的。就是你,”說到這三個字我大喝一聲——這時候我口氣之間早已又知道輕重了,“當初殺死了你的妹妹莉莉,也就是他的前妻,卻由他代你吃了官司。你在殺人以後還跟他一起逃到了倫敦。你要真是清白無辜的話,會跟著殺害了你親妹妹的兇手一塊兒逃走嗎?你讓人在這兒找到了他,你就跑來找他,你還跟他結了婚。認為他鑄成了大錯,不該娶妹妹而應該娶姐姐的,不是他而是你,所以你就把你妹妹殺了。”

“是她殺的!是她殺的!”嘉波莉·萊格特連聲嚷嚷,被科林森按住在椅子裏的她,拼命想要站起來。“她……”

萊格特太太頭一昂、胸一挺,微微一笑,露出了兩排帶點淡黃的結實的牙齒,咬住在一起。她向屋子中央跨了兩步。一只手按著後腰,一只手松松地垂在一邊。那種主婦的風度——就是菲茨斯蒂芬所說的那個性格文靜、思路清晰的人物——一下子都無影無蹤了。出現在眼前的不過是一個體形豐滿的金發女人,那不是初入中年養尊處優、心寬體胖的那種胖,而是有如獵食的貓科動物,一身都是充滿了彈性的外形柔軟的肌肉,叢林裏獵食的虎豹是這樣的,小巷裏獵食的野貓也是這樣的。

我從桌子上撿起手槍,藏進了口袋。

“你要知道是誰殺死了我妹妹嗎?”萊格特太太細聲柔氣問,話是沖著我說的,吐一個字咬一下牙,嘴角邊露著笑意,眼睛裏卻燃燒著一團火。“是她,這個吸毒鬼嘉波莉——是她殺死了她媽媽。她才是他包庇的人呢!”

姑娘哇的一聲嚷了起來,誰也聽不清她在嚷些什麽。

“胡說,”我說,“她那時還是個娃娃。”

“是娃娃,可我這話也決不是胡說的,”那女人說,“她那時快滿五歲了,就是這麽一個五歲的孩子,趁她媽媽睡著了,自己從一個抽屜裏取出一把手槍來玩兒。手槍走了火,莉莉就送了命。是走火那是肯定的,但是莫裏斯是一個極敏感的人,他不忍心孩子長大起來曉得媽媽就死在自己的手裏。再說,看來莫裏斯這一下也是無論如何逃不了要被定罪的。大家都知道他跟我很要好,知道他很想擺脫莉莉,而且槍響的時候他又正好在莉莉臥室的門口。不過這在他看來都是無關緊要的: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孩子幹出了那樣的事來可千萬不能讓她留下記憶,免得她懷著這樣的心病痛苦一輩子:走火雖說是意外,可媽媽畢竟是死在自己手裏啊。”

這一番話之所以讓人聽著覺得有一種特殊的別扭之感,是因為這個女人一邊說一邊還笑得那麽優美,而且字斟句酌簡直仔細到了未免過於講究的地步,一個個字吐出來都顯得那麽高雅。接下去她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