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個月零十天 第二節

周日午後,由於一早就開始下雨,我以為大家不會去別墅了,就在房間裏看漫畫,這時,惠美理來了。我們倆關系並不是特別好,所以她一個人來我家令我很意外。到了玄關,惠美理壓低聲音,神情慌張地說:“媽媽在找戒指。由佳,拜托你和我一起去別墅拿一下。”

戒指是指惠美理當寶物藏起來的那枚。我問:“你是不是偷偷拿你媽媽的?”

“平時放在媽媽的壁櫥裏,不過是我的。”惠美理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在我家,媽媽也說要把自己的結婚戒指給姐姐,把奶奶給她的戒指給我,平時經常念叨:“你們長大了就送給你們。”所以我想惠美理家的情況應該也是這樣。

我很快就明白了惠美理來找我的理由,因為只有我能打開別墅的鎖。看到我摘下別再劉海上的發卡打開鎖,大家都說要試一試。不知道為什麽,試了一圈,她們都不能打開。發卡是同一個,只要鉤住鑰匙孔裏凹進去的地方,一轉就可以了,可是,不管我怎麽解釋,大家都找不到凹陷的地方在哪裏。不光是晶子,連在學校輕易就能解出難題的真紀和惠美理都打不開,這令我很驚訝。當時紗英說:“由佳真聰明。”

我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不夠出色,也未覺得自己聰明。細想想,好像我一直擅長幹這種需要動手的活兒。我手勁不大,卻能打開很結實的瓶蓋,解開纏作一團的繩子,拼裝漫畫雜志的附贈圖片也都很拿手。

我和惠美理一起去別墅,很容易就打開了後門,來到有壁爐的客廳。“由佳,謝謝,你等我一下。”惠美理說著把腦袋探進壁爐,過了一會兒,她回過頭說:“沒有。”

她說餅幹罐放在右前方的角落裏,我看看裏面,果然什麽都沒有。“真的沒有。”我邊說邊從壁爐裏擡起頭,發現惠美理正瞪著我。

“是你幹的吧?”

我一時沒聽懂,但看到她冷冷的眼神,我明白她是在懷疑我。我不理解為什麽會這樣,大聲反駁:“不是我。”

結果惠美理也提高了嗓門。“絕對是你。不是只有你能打開這個門嗎?我沒有讓你戴戒指,你很生氣,就做了這樣的事情,這是小偷才幹的事,而且,我知道你還偷過別的東西,紗英的橡皮就是你偷的,對不對?我看到過你偷偷用紗英丟了的橡皮。你不還戒指我就告訴爸爸。”

說完,惠美理大聲哭起來,喊道:“戒指,還給我戒指,你是小偷,小偷……”我有好多話要解釋,但又想大概說什麽都不管用了。

你是問我要解釋什麽嗎?比如,有關橡皮的事。紗英丟了的橡皮,西區的女孩子都有。前一年參加兒童俱樂部的聖誕聚會時,所有人都得到了一塊作為禮物。惠美理只是在紗英的橡皮丟失後偶爾看到我用同樣的東西,而且,我也沒有偷偷用。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用橡皮的是真紀或者晶子,不知惠美理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懷疑。

你覺得眼饞時會露出什麽樣的眼神?從小媽媽就說我總是流露出渴望的眼神。我和姐姐都是單眼皮,卻只有我被媽媽這麽說。

有一次和媽媽走在路上,碰到一個拿著冰激淩的同學,我只是擡手打個招呼,沒想到媽媽生氣地說:“不要用那種眼神看別人拿的東西。真是的,你總是那麽寒酸。”當時天氣很熱,看到別人吃冰激淩的確挺羨慕,但我並不是特別想吃。

我很委屈,心想,你們為什麽不把我的眼睛生的更好一些?從小學三、四年級時,我的視力開始急劇下降,眼鏡度數不合適,我常常得眯縫著眼睛才能看見,所以別人才會有這種印象。

對不起,離題了。我們剛才是在說小偷的事,對吧?

惠美理哭個不停,我很生氣,說聲“我不管了”,便離開別墅,回了家。

惠美理和她爸爸當天晚上一起來到我家,媽媽負責招待。我以為他們一定是來告狀的,嚇得躲進廁所,沒想到,媽媽來叫我的時候,聲音聽起來並沒有生氣。

到了客廳,我與大眼珠子星人目光相接,大眼珠子星人就是你丈夫,鎮上的孩子背地裏都這麽叫。你別笑,孩子們也是這麽叫你的。

對不起,我接著講。

兩人是來歸還“寶物”的。據說我把惠美理丟在別墅後,她慌了神,因為戒指丟了,而且她也不會鎖別墅的門。如果媽媽知道她把戒指拿出來一定會生氣,所以她沒敢和媽媽說,就用別墅附近的公用電話給足立制造廠打了電話,向休息日仍然上班的爸爸求助。

她爸爸很快就趕過去。在別墅前面,惠美理向爸爸說了事情的大概經過。這時,鄰鎮一輛不動產中介商的車開了過來。中介商上午帶了一個想經營自由學校的東京客戶來別墅看過,下午去完別的地方,又把客戶送到車站。他返回別墅,是要安把結實的鎖以防止不法入侵者從後門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