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去(第3/19頁)

“我不知道該怎麽問,慎司告訴你什麽了?”

“他說,他可以知道別人——”

“正在想什麽?”

我看了看正聽著電話的生駒,他又點了點頭。

“喂?喂?”

“我聽得到。沒錯,他就是這麽說的。慎司告訴我,他可以看透別人心裏想什麽。不僅可以透視人,還可以透視物體,像是身旁的椅子什麽的——”

“是、是,我知道。”

“我覺得他為這件事很苦惱。”

“所以你想和我們談談,是嗎?”

“對,如果方便。是否可以撥一點時間給栽7”

停頓了片刻,慎司的父親回答:“那好吧。我早就知道會有……會有這麽一天。”

約好時間後,在掛斷電話之前,慎司的父親說:“剛才電話一直有雜音,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是我同事的呼吸聲”,於是回答:“對不起,我正在打印資料。”

生駒放下電話後立刻說:“這是常有的事,他父母也入迷了,也栽了筋鬥。你可別以為父母和他住一起,就能識破他的謊言。”

“看樣子,你很激動。”

“和彎湯匙熱潮時一模一樣。”

“誰搶走了我的工作?”一個聲音壓過生駒,顯得有點惱火,是佳菜子。她站在堆積如山的信件旁,雙手又著腰。

“佳菜子,怎麽了?”生駒擺出一張笑臉,走了過去。“別生氣。我看你今天休假,想幫你分擔一點工作。”

他裝出分信件的樣子,佳菜子更生氣了。

“誰要你多管閑事?”說完,便把生駒推到一旁,抱起成堆的信件,回到前台。

“只遲到這麽一會兒就恢復了,可見問題不大。說明她沒有哭到天亮。”

生駒一邊說一邊晃著身子走過來,突然神情嚴肅地壓低了嗓門。

“幸好我早一步發現,不然讓她看到了,又要鬧得滿城風雨。”

他遞過來的還是那種信封,和之前寄來的一模一樣,相同的字跡。

“這是第幾封了?”

“第七封。”

這一次,還是沒寫寄信人姓名。打開信封,還是相同的信紙。薄薄的一張紙。

但是……

“怎麽了?”

我靜靜地將信紙遞給生駒。他用力抿起嘴角。

這次,信紙不是空白的,白色信紙上寫了一個字——

恨。

2

“稻村咖啡店”在馬路邊一棟白色大樓的一樓。門口掛著一塊印有可口可樂商標的小黑板,上面寫著三種當天午餐的菜色,以及免費提供坦桑尼亞咖啡。

已經是午後兩點,店裏仍十分熱鬧。我一推開門,所有客人都轉過頭來看著我,令我有點不寒而栗。

“高坂先生嗎?”

吧台內的中年男子連忙跟我打招呼,他身上穿著印有可口可樂商標的紅色圍裙。

“我是慎司的父親,這是內人。”

一排整齊的玻璃彎管後,一個嬌小的中年女人欠身向我致意,臉上充滿忐忑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他們夫婦倆對我這樣,客人們仍然向我行注目禮,伸長耳朵聽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請多指教!”我走向吧台,壓低嗓門說道,“你好像正忙,我看還是改天再來吧。”

慎司的父親急忙走過來說:“不、不,沒關系。不好意思。”

他太低姿態了,在座的客人看著他們熟悉的店主竟對我點頭哈腰的,似乎有點生氣。靠裏面桌子的一名男客大聲喊道:“老板,怎麽了?”

“沒事。”慎司的父親親切地回答。“不好意思。”

“慎司出什麽事了嗎?”那名男客緊迫不放,挑釁似的上下打量我。

“真的沒事。”慎司的父親擠出笑容,他拉著我的手,小聲說,“不好意思,我們出去談。”

他轉過頭,對太太交代一句“我出去一下”,便推開大門。我向看起來身體不適的稻村太太點點頭,半被拉著走出店外。

“實在是對不起。”

慎司的父親摸了摸發線後退的飽滿天庭,不停向我道歉。那些客人仍然從窗戶裏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們,我忍不住低聲說:“你不要這麽一直向我道歉,別人還以為我是地下錢莊來討債的呢。”

“什麽?噢,也對啊。哎呀!”

他終於笑了,挺直身子。

“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緊張……”

父母也入迷了,也栽了跟頭——生駒是這麽說的。看起來確有這種味道。慎司父親那種真切的緊張心情我也感受到了。

做人父母真好……我想。

“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稻村德雄。”

那是個晴朗的下午,我們邊走邊聊。從“稻村咖啡店”旁的小路,一直走到荒川河畔的堤防,秋天的陽光灑滿整個堤防。我們走上階梯,站在堤防上,右側是河面,左側是一片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