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去(第2/19頁)

只從他身邊走過?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句話絕對錯不了。我不禁想起生駒說的話。

“或許你兒子讓他有這種感覺,或許你兒子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我試探著問了一句,矮個子男人不悅地搖了搖頭。

“沒這回事。按你說的,我這個做父親的應該最先注意到才對。光看外表怎麽看得出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回到雜志社,看了一眼墻上的鐘,上午十一點。總編和各組負責人正在會議室開策劃會,辦公室十分清靜。

佳菜子不在。前台的桌子上堆了許多還未整理的信件。她平時用來蓋膝蓋的小毯子整齊地掛在椅背上,看來今天她請了假。

我抱起所有信件,走到自己的座位,才把信放在桌上,就聽到生駒悟郎叫我。我遍尋不著他在哪裏,好不容易才在窗前絕無僅有的一台計算機前發現他的身影。他嘴裏叼著煙,拼命向我招手。

“情況怎麽樣?”他問我。

“消失了。”

“哪一個?”

“織田直也。他辭掉工作,逃之夭夭了。”

“他在搞什麽?”

“我還想問你呢!你在搞什麽?”

“這可是高科技。我可是參加過培訓的。”他用肥胖的手指敲打屏幕,“我用計算機查了從昭和四十九年開始,報紙上刊登的有關特異功能的報道,全都打印出來了,你看。雜志總是不如報紙嚴謹。你看,或許可以找幾個經常發表評論的人接觸看看。”

“謝啦!你不是說,你認識幾位專家嗎?”

“對。但是,我想起一件事。”他撓著自己的下巴,把一大截煙灰掉在鍵盤上,“在特異功能熱潮時,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老兄。他是個警察,在一個有透視能力的人的協助下,破了一個陷入膠著狀態的案子。我不認識他,但不知道從哪裏——應該是報紙上吧——看過相關報道。我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份報紙了。昨晚,我老婆幫我掏耳朵時,我心裏還想著,但就是想不起來。不過我記得是東京的報紙,一定能找到。是不是很有意思?你有沒有興趣?”

“太有興趣了。”

我站在生駒旁邊,看著放在計算機主機旁的調制解調器,綠色的燈忽明忽滅。我突然想到,其實自己對它的構造完全不清楚。

雖然計算機很方便,大家都在用,但沒什麽人了解它的工作原理和構造。有什麽問題時,只要聯絡系統中心來維修就行了。就像黑匣子。計算機是人制造出來的,即使自己不明白,一定有人搞得清楚是怎麽回事,於是就感到安心,不去深究。

特異功能——如果真的存在——就是人類身上的黑匣子,只有具備這種能力的人才了解它的含義。就像對計算機一無所知的人,只能對計算機的功能感到欽佩。只具有普通五感的人,當然無法理解特異功能是怎麽一回事了。

“好,這就行。”

生駒一說完,打印機發出一陣嘈雜之音,之後便開始打印。我用離打印機最遠的電話撥通了足立區區公所的電話。

織田直也在履歷表的地址欄裏寫著“足立區綾瀨八丁目十六號”。教查了一下地圖,綾瀨只到七丁目,區公所也這麽說。

掛上電話,我又撥了直也留下的那個號碼。

出人意料,竟然通了。

聽筒裏傳來鈴聲。可見那個號碼不是隨便亂寫的,但是響了十次、十五次也沒人接。響過二十次鈴,我才放下電話。

NTT真是刻板,不提供從號碼查詢電話所在地的服務。看來只能發揮耐心精神,多打幾次,直到有人來接為止。

不如先處理稻村慎司的問題。從他下手應該比較快。

我想見的不是稻田慎司,而是他的父母。這種非假日時間,高中一年級的乖孩子應該上學去了。

鈴聲只響了兩次,就傳來彬彬有禮的女聲。我自報姓名後,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對方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好意思,突然打電話給你。我想,慎司可能沒向你提起過我——”

“有、有,他說過。”她急忙說道,“您是高坂先生嗎?我是慎司的媽媽,多謝您照顧我們家慎司……”

當我說有事想和她談談時,她立刻叫我等一下。這次接電話的,是我在台風那天晚上,曾用旅館電話通過話的慎司的父親。

按慎司的說辭,他父親應該知道他有特異功能,而他父親,就是第一塊試金石。於是我說:“是這樣的,您兒子告訴我一件很奇妙的事。我想就這件事——”

慎司的父親打斷我的話,立刻問:“那孩子,他說了什麽?是那件非比尋常的事嗎?”

“所謂非比尋常是……”

我聽到小小的雜音,擡頭一看,生駒正用內線同時聽著電話,一臉鄭重其事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