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白色死魚

1

檢察官當時覺得糟了,並非已確信失了蹤的矢後掌握著這門子事的關鍵。也就是說,他曾認為,如果檢察廳搜它一次,不費多少工夫應當就能抓到些線索。那是一種焦躁感。第一,時間不夠用。僅笛木刑警一人忙不過來。正因為如此,他們還只是跟在事實後面打轉。檢察官很確切地感到了有什麽東西正在追逐著自己。這樣說或者更準確。事實總是在檢察官的跟前一邊嘲笑著他,一邊逃逸無蹤。

“采取非常手段吧!”突然,檢察官下了決心。

“你要幹什麽?”笛木刑警困惑起來,似乎該做的事太多了。

“該動矢後的公寓了。那家夥會以為,即便失蹤這一事實被察覺,一時之間還不會發出搜查令。”

“可能會吧。”刑警也贊同此想法。

二人再次重返矢後的公寓。

“我們是警察,”笛木刑警出示他的警察證件,要管理員交出矢後房間的鑰匙。

“十分鐘左右就結束,請你也在場協助。”

“矢後先生出什麽事了嗎?”

“不,並非什麽大事。”刑警答道。

矢後的房間收拾得很整齊。矢後七郎的性格也許從中能見出。高山檢察官視為目標物的新海清的運動鞋,仍舊包著報紙塞在櫥櫃裏。新海清用過的一壘手手套也在那裏。帽子則遍找不著。二人再大致地翻翻信件、日記之類的東西。為此,刑警曾對管理員說約需十分鐘的話顯然是謊言。矢後沒有記日記。信件中,大部分是鄉下的來信,其余只是四五張來自阿伊子的簡單的明信片。

“笛木君,”檢察官說,“矢後是一人不見了的麽?沒有聽說阿伊子的情況麽?”

“沒聽說。”刑警也表示無奈。但此時並非怪責他的時候。

刑警將桌上信箋的第一頁拿到燈光下透著光看過之後,對檢察官說道:“印著字跡哩,看來是最近寫的。”

“撕一張走。”檢察官說著,轉向管理員的方向,“矢後最近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嗎?”

“這個麽,我平時沒有特別留意……”

“有常來找矢後的客人嗎?”

“最多的就是稱為新海先生的妹妹的人了。除此之外,偶爾有上院隊的球員……其他就沒有了。”

“謝謝。我們今晚來過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

“我明白。”管理員點點頭。

走到外面之後,檢察官覺得找到的東西要作鑒定只好等到翌日早上了。

“哎,笛木君,K球場有人值班嗎?”

“應該有的。”

“帽子不在這裏的話,只能在球場。去找找吧。”

“走吧。”刑警擺出深信不疑的樣子。

二人說服了球場的值班人員,進入到悄無人影的貯物櫃室時,是在3O分鐘之後。

日間四萬名觀眾沸騰的棒球場到夜晚簡直就像墓場一樣。電燈也只是零零落落地亮著。腳步聲照直由四面的混凝土墻反射回來。

貯物櫃沒有上領。檢察官一格一格地察看。

“新海清過去用哪一格,你知道嗎?”

“是死了的新海先生嗎?”值班員的神色很怪,“最裏面的是教練的,下來一個就是了吧。不過確切的位置我也不知道。”

刑警從第二格櫃子裏面捏了一頂帽子出來。

“你們就是來找那東西的嗎?”值班員的樣子更加不可捉摸了。告誡過值班員不得外傳之後,檢察官告別笛木刑警回家了。他約了笛木第二天上午見面。大門外明亮的街燈周圍,夜霧在流動。

2

回到家裏,在客廳盤腿而坐時,檢察官感到自己已完全失去了自信。如果對矢後有懷疑的話,他不會將運動鞋和手套大模大樣放在自己房間裏的。他似乎聽見鑒證科的人在問:“高山先生,您這是怎麽啦?”

“你覺得怎麽樣?”高山檢察官問他的妻子。

“很少有啊,你還來問我關於工作上的事情。”檢察官的妻子給他送上一杯熱茶。

“真是走投無路啦。”

“你是因為喜歡棒球,才用了特別的目光去看待這件事情吧?”

“我也這樣想過。好幾次覺得這原本是什麽事也不存在的。——不過,你小時候玩過這樣的遊戲嗎?”

“什麽遊戲?”

“做鬼的人將額頭貼在墻壁啦、柱子啦。電線杆啦之類的,閉上眼睛。其他小孩子在鬼的背後十米處排成一排。鬼時不時突然睜開眼向後望。此時如果被他看見正在動的,就要出列。不是做鬼的人,就要在鬼背後趁他閉目之時一點點地前進,鬼一回頭就要位立不動。就這樣不能讓鬼看見自己在動。直至最快伸手觸到鬼的背部的人便獲勝。”

“記不得啦,那種遊戲好像是有的。”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鬼。回頭望時誰油不動。但是下一次再回頭時,全都向前挪動了一點。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正在動的現場。我覺得不用多久所有的人都會在我背後怒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