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當松宮他們跑完了所有被分配下來的住戶時,已經是晚上了,兩人包裏放滿了裝有采集來的青草樣本的塑料袋。

松宮自己也不清楚他們此行是否有所收獲,走訪過的所有家庭中,似乎都沒有住著一個看上去會殺害小女孩的人。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是如此平凡,雖然生活條件多少有些差異,但是他們都在努力地過著每一天。

“不會在這個街區。”松宮一邊走向巴士路一邊說,“也只有變態狂才會幹那種事,比如那些有著扭曲的性取向的獨居單身漢。你想想,他可是突然把正在走路的女孩子拖進車裏就地劫持了。雖然我不知道他準備幹什麽肮臟的勾當,可一般情況下總會想盡量逃得遠一點吧?然後他在不知什麽地方把人殺了之後,又回到這個街區棄屍,為了使我們以為兇手就住在這個街區。這麽分析的話,兇手就不會是這個街區裏的居民。我的推理有問題嗎?”

走在旁邊的加賀沒有說話,他低著頭,表情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恭哥!”松宮叫了他一聲。

加賀終於擡起頭來。

“你沒在聽我說話嗎?”

“不,我在聽。我懂你的意思了,這假設聽來也不算牽強。”

這種兜圈子的回答方法令松宮感到急躁。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加賀苦笑了一下。

“我沒什麽可說的,我說過,轄區的人只是遵照一科的指示行事。”

“你這種說法聽來令人光火。”

“我這話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如果讓你聽著不舒服,我道歉。”

二人來到巴士路上,松宮剛想叫一輛出租車,加賀卻先開口了。

“我想去個地方。”

正見到一輛空車而把手舉到半空的松宮急忙放下了手。

“你想去什麽地方啊?”

加賀猶豫了一下,或許是覺得瞞不過松宮,嘆了口氣後作了回答。

“有一戶人家挺令我在意,我想去調查一下。”

“是哪家?”

“姓前原的那家。”

“前原……”松宮從包內取出档案,看了看住戶列表,“是那戶人家啊,就是有個癡呆老太太的吧,你怎麽會在意起他們來了?”

“說來話長,而且我也是剛開始思考。”

松宮放下档案,盯著加賀的臉。

“轄區的人不是遵照一科的指示行事的嗎?那你也別對一科的人隱瞞什麽事。”

“我倒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加賀表情困惑地用指尖撓著長有絡腮胡的臉,聳了聳肩膀,“好吧,不過我們很有可能會白跑一趟。”

“我可完全沒意見,他曾經告訴過我,白跑得越多,調查的結果也就會有相應的改變。”

那是隆正說過的話,松宮想看看加賀會擺出一副什麽樣的表情,就窺伺著他的臉,然而對方卻一言不發地走著。

松宮跟著加賀來到了銀杏公園,雖然警方已經解除了一般人禁止入內的限制,不過公廁周圍仍然圍著繩子。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有人的氣息,天黑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或許是因為案子的事兒已經傳開了。

加賀跨過繩子,走近廁所,然後駐足於入口處。

“兇手為什麽要在這裏棄屍?”加賀站著問道。

“這個麽,夜裏的公園不容易被人看見,天亮之前也不用擔心屍體被發現,大致上就是諸如此類的理由吧。”

“可是到處都有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就算不是去深山老林,只要到和這兒鄰接的新座市,就能找到很多一段時間內不會有人踏入的草叢。如果扔到那種地方,屍體應該會更晚被發現才對,為什麽兇手沒有想到呢?”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是為了嫁禍於這個街區的人。”

但加賀側著頭說:“真的是這樣嗎?”

“你覺得不是?”

“對兇手來說,使屍體難於被發現要比進行你所說的那種偽裝更有利。因為這個案子一開始還有綁架案的可能性,所以警察也不敢公開行動。”

加賀緩緩地將臉轉向松宮。

“我的想法是,兇手是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把屍體扔在這裏的。”

“無可奈何?”

“對,兇手別無選擇,盡管他想棄屍於更遠的地方,但他沒有那種手段。”

“手段……你是指汽車?”

“沒錯,兇手不會開車,或是他沒有車。”

“是嗎?我倒覺得這不太可能。”

“為什麽?”

“你想,如果沒有汽車他就無法作案了,光是搬運屍體就沒轍。他難道是抱著屍體來到這裏的嗎?就算是小孩子,也有二十公斤以上啊。而且屍體是裝在紙板箱裏的,那個箱子還相當大,要抱著走是很難的。”

“紙板箱這一說法是不是來自屍體身上的泡沫塑料顆粒?”

“嗯,所以才推測兇手是使用了包裝家電的空紙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