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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昭夫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兒子竟會成為襲擊者——

昭夫可以想象直巳巧舌如簧地哄騙女孩子時的情形。他面對喜歡的人或是要對方滿足自己的任性要求時,會用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花言巧語來達到目的。對這一點,昭夫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他為什麽要掐死人家?”

“他說他想和她一起玩,可是女孩不聽他的話,所以他想用掐的方法來嚇唬對方,沒準備殺死她的。”

“玩……中學生和這麽小的女孩在一起有什麽好玩的?”

“我怎麽知道。”

“你沒問嗎?”

八重子沒有吭聲,她的表情寫著她不可能去問這個問題。

昭夫一邊瞪著妻子,一邊也覺得確實沒必要問。他想起以前也在電視新聞裏聽到過“猥褻幼女”之類的詞。他沒去細想過是怎麽個“猥褻”法,就算在現在這樣的局面下,他也不願意去想。

然而,他覺得“嚇唬對方”這個解釋應該和事實不符。一定是女孩看到暴露出本性的直巳後,進行了抵抗和求教。為了防止事態變得對自己不利,他就下了毒手,沒有手下留情的後果就是使女孩送了命。

“是在哪兒殺的?”

“飯廳……”

“怎麽在那種地方?”

“他說當時準備請對方喝果汁。”

昭夫推測直巳是想在果汁裏放酒之類的東西。

“殺人之後他做了什麽?”

“因為女孩小便失禁了,他怕弄臟地板,就把屍體放院子裏了。”

難怪飯廳會有一股異臭。

“……然後呢?”

“就這些。”

“就這些?”

“他說後來不知該怎麽辦,就回房間了。”

昭夫感到一陣暈眩,他甚至認為如果就此昏過去的話會輕松許多。想不到兒子在殺死一個小女孩之後,所在意的居然只是怎樣才能不弄臟地板——

直巳在想些什麽昭夫也並非完全不了解,或者說,兒子打的那些主意昭夫是了如指掌的。直巳是覺得事情變得麻煩了,為了逃避麻煩而躲進了自己的房間。他不可能去考慮接下來該怎麽辦,只要把屍體放那兒,父母總會想辦法解決的。

茶幾上放著電話的子機,昭夫把手伸了過去。

“你要幹什麽!”八重子提高了嗓門。

“打電話報警。”

“你……”

她抱住了昭夫拿著電話的手,後者甩開了她。

“你讓我怎麽辦?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怎麽著女孩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可是,直巳他……”八重子仍繼續央求著丈夫,“那孩子將來怎麽辦?今後就只能背負著殺人犯的罪名度過一生了啊。”

“那也沒辦法了,誰讓他幹了這種事。”

“你就滿足於這個結果?”

“怎麽可能滿足,可你說還有什麽辦法?讓他自首的話,作為一個未成年人,法律還會給他重新做人的機會,名字也不會公開。”

“這都是騙人的!”妻子的目光變得可怕起來,“報紙之類的也有可能登出他的名字,而且這件事會影響他的一生啊。那孩子從此就不可能再過上正常人的日子了,一定會生活得很淒慘、很糟糕!”

昭夫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很淒慘且很糟糕了,可是他連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力氣都沒有,就準備去按電話子機的按鍵。

“啊,不要啊!”

“別抱幻想了!”

昭夫一把推開了猛撲過來的八重子,對方向後倒去,肩膀撞在了茶幾上。

“已經一切都完了!”昭夫道。

八重子一邊失魂落魄地望著昭夫,一邊打開了茶幾的抽屜,從裏面摸出了一樣東西。當發現那是一把尖頭剪刀時,昭夫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要幹什麽?”

對方握著剪刀,將尖頭對準了自己的喉部。

“求你了,別打電話。”

“別幹蠢事,難道你瘋了嗎?”

八重子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激烈地搖著頭。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如果要把那孩子交給警察,我寧可現在就死了的好,接下來的事就都交給你。”

“別胡來,放下剪刀!”

然而八重子咬緊著牙關,一動也不動。

昭夫不禁聯想到那些三流電視劇中的情節,如果不是和眼前的殺人案相關聯,他可能會為八重子這副顯得過於戲劇性的表情而啞然失笑吧。雖然妻子還不至於在此時還自我陶醉,可一定是過去接觸過的那些電視劇和小說使她想到了這番舉動。

八重子是不是真的一心求死,昭夫無從知曉。但即使她是在虛張聲勢,也要盡力避免她因被識穿後惱羞成怒而自尋短見。

“明白了,我把電話放下,你把剪刀放下。”

“不,我一放下,你就還會打電話的。”

“我說不打就不會打!”昭夫把子機放回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