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羅伯茨醫生(第3/3頁)

“專業人士的日子不好過,”巴特爾嘆道,“特別容易被敲詐。即便你再清白,有時也難免被人說閑話。醫生尤其需要避嫌,這就需要隨時留心,反應要快。”

“有道理,”伯吉斯小姐說,“對醫生來說最難應付的就是歇斯底裏的女人。”

“歇斯底裏的女人,沒錯。我個人感覺問題就出在這兒。”

“我猜你是指可怕的克拉多克太太吧?”

巴特爾裝出冥思苦想的樣子。

“我想想,三年前?不,不止。”

“有四五年了。那個瘋女人!她出國的時候我簡直高興壞了,羅伯茨醫生也是。她對她丈夫撒了那麽可怕的謊。當然啦,這種人總是如此。那可憐的人完全變樣了,落得一身病。哎,最後他患炭疽熱死了,是刮胡子的時候感染的。”

“這我倒忘了。”巴特爾故意裝傻。

“後來她出國了,也沒活多久。不過我始終覺得這女人很賤——特別愛纏著男人,你懂的。”

“我知道那種人,”巴特爾說,“非常危險。當醫生的最好離她們遠一點。她死在國外什麽地方來著——我印象中——”

“我想是埃及吧。她患了敗血病——當地的一種傳染病。”

“還有一類情況,也讓醫生的處境很為難,”巴特爾突然轉移話題,“如果他懷疑某個病人被親戚毒死,他怎麽辦?他必須有十足把握——否則就閉嘴。但一旦後來傳出流言,醫生自己也撇不清。不知羅伯茨醫生是否遇到過這種事?”

“應該沒有,”伯吉斯小姐沉思著,“從沒聽說過。”

“從統計學角度說,研究某個醫生執業期間平均每年死了多少病人,也挺有意思的。比如說吧,你和羅伯茨醫生一起工作了——”

“七年。”

“七年。那這期間死過多少病人?”

“這可不好說。”伯吉斯小姐開始心算,這時她的敵意已經消失了,戒心全無,“每年也就七八個吧——當然我記得不太確切——總共應該不超過三十個。”

“看來羅伯茨醫生的醫術比大多數同行來得高明。”巴特爾和藹地說,“估計他的病人大都來自上流社會,有錢保養身體。”

“他是口碑很好的醫生,診斷很精確。”

巴特爾嘆著氣站起來。“我跑題跑得有點遠了,本來是想查查醫生和夏塔納先生的關系。你確定他不是羅伯茨醫生的病人?”

“完全確定。”

“沒準他是用另一個名字來看病?”巴特爾遞給她一張照片,“認識嗎?”

“這人看著太像演員了!不,從沒在這兒見過他。”

“好吧,那就這樣。”巴特爾再次嘆息,“算我欠醫生一個人情,真的,各方面都這麽配合。代我轉達這句話,好不好?告訴他我去查二號嫌疑人了。再見,伯吉斯小姐,感謝你的協助。”

他與伯吉斯小姐握手道別,邊走上大街邊掏出小本子,在字母“R”字底下記了幾行字。

葛雷弗斯太太?不可能。

克拉多克太太?

沒有遺產。

沒結婚(可惜)。

調查病人的死因。有難度。

他合上小本子,轉入“倫敦和威塞克斯銀行蘭開斯特門分行”。他出示了正式名片,得以與銀行經理密談。

“早上好,先生。據我所知,傑弗瑞·羅伯茨是貴行的客戶。”

“是的,警司。”

“我想查查他這些年的賬戶記錄。”

“我安排一下。”

忙了半小時,最後巴特爾嘆口氣,收起一張用鉛筆抄寫的數字表格。

“找到你需要的資料了嗎?”銀行經理好奇地問。

“不,沒有。參考價值不大。但還是謝謝你。”

同一時間,羅伯茨醫生正在診療室邊洗手邊扭頭問伯吉斯小姐: “我們這位木頭偵探怎麽樣,嗯?是不是把這裏翻了個遍,沒完沒了地盤問你?”

“告訴你吧,他沒從我這兒套出什麽話。”伯吉斯小姐緊抿著嘴。

“好姑娘,其實沒必要少說,我不是讓你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他嗎?對了,他都問了些什麽?”

“噢,他一直嘮叨說你認識那個夏塔納先生——還暗示他可能用假名字來這裏看病。他拿了張照片給我看。那人也太像演員了吧!”

“夏塔納?噢,是啊,長得就像現代的惡魔,挺能嚇唬人的。巴特爾還問了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除了——哦,對了,有人跟他提過葛雷弗斯太太的瘋話——你也知道她那一套。”

“葛雷弗斯?葛雷弗斯?噢,對,葛雷弗斯老太太!太可笑了!”醫生樂不可支,開懷大笑,“實在太可笑了。”

他心情大好,進裏屋去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