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兇手是哪一個?(第3/4頁)

“也不一定,”巴特爾說,“往往有些疑點,雖然我們懷疑其中有問題,卻永遠無法證明。無論如何,我們的行動方案很清楚了。先調查這些人的全部背景——重點關注任何不尋常的死亡事件。你們應該跟上校一樣,注意到夏塔納在晚宴上說的話了。”

“黑天使。”奧利弗太太喃喃自語。

“有幾句話提到了毒藥、意外事故、醫生的良機、槍支走火。如果是這幾句話給他簽下了死刑執行令,我可一點兒也不意外。”

“那番話讓人很不舒服。”奧利弗太太說。

“的確,”波洛說,“那些話至少戳中了某個人的要害——那個人大概以為夏塔納掌握的內幕遠比實際上來得多; 那個人以為這是通往大結局的序幕——夏塔納安排的晚宴正是一出好戲,以逮捕兇手為最高潮!不錯,如你所說,他用那些話做魚餌逗引客人們的同時,也簽署了自己的死刑執行令。”

眾人陷入沉默。

“戰線會拉得很長,”巴特爾嘆道,“我們不可能一下子就查出所有資料——而且還得萬分小心,不能讓這四個人中的任何一位懷疑我們的目的。所有的問題表面上必須圍繞這起案件本身。絕不能被他們察覺我們已摸到了兇手的動機。最麻煩的是,我們要查的陳年謀殺案不止一件,而是四件。”

波洛提出異議。

“我們的朋友夏塔納先生未必絕對可靠,”他說,“他可能——只是可能——弄錯了。”

“四件都弄錯?”

“不,他還不至於笨到那種程度。”

“錯一半對一半?”

“也不至於。在我看來,也許錯了四分之一。”

“一個清白,另外三個有罪?那也夠糟糕的了。最慘的是,即便我們查出真相,可能也於事無補。就算某人多年前某人把他或她的老姑婆推下樓梯,對眼下這個案子,也不能說明什麽問題。”

“可以,可以,都有用,”波洛鼓勵他,“你理解的,我想到的你應該也想到了。”

巴特爾緩緩點頭。

“我懂你的意思,”他說,“同樣的犯罪特征。”

“你是指從前那起事件的死者也是被匕首捅死的?”奧利弗太太問。

“不一定這麽簡單,奧利弗太太。”巴特爾轉向她,“但我相信兩次犯罪基本屬於同一類型。細節也許有差異,但其中蘊涵的基本要素一致。說來也怪,兇手居然每次都在同樣的地方出現紕漏。”

“人是一種缺乏創意的動物。”赫爾克裏·波洛說。

“女人的變化卻無窮無盡。”奧利弗太太說,“我絕不會用同一手法殺兩次人。”

“難道你的小說裏沒有兩次用過同樣的布局?”巴特爾問道。

“《蓮花謀殺案》,”波洛低聲說,“《蠟燭的線索》。”

奧利弗太太轉向他,感激得兩眼放光。“你真聰明——太聰明了。那兩本書當然用了相同的布局,但別人都看不出來。一本寫的是內閣成員周末聚會時文件失竊,另一本則是婆羅洲一個橡膠農場主家發生的命案。”

“但布局的核心元素都一樣,”波洛說,“是你筆下最幹凈利落的詭計之一。農場主設計了他自己的命案,內閣成員則導演了自己的文件失竊案,結果最後關頭都因為第三者插手而弄假成真。”

“我喜歡你最新的那本書,奧利弗太太,”巴特爾警司也稱贊道,“幾位警察局局長紛紛中槍的離奇巧合。你描寫官方的情節時只有一兩處細節失誤。我知道你一貫追求精確,所以不知是否——”

奧利弗太太打斷了他。

“其實我才不在乎精確問題。誰能一絲不苟?這年頭沒人辦得到。如果一名記者這麽寫: 一個二十二歲的漂亮女孩眺望大海、吻別心愛的拉布拉多犬‘鮑勃’,然後開煤氣自殺,誰會沒事找事去挑刺說那女孩其實是二十六歲,房間面朝內陸,那只狗是錫利哈姆梗,名叫‘邦尼’?如果連記者都能隨便寫寫,那我混淆了警銜,想寫自動手槍卻寫成左輪手槍,想寫留聲機卻寫成竊聽器,還用了讓被害人服下後只來得及說半句話就咽氣的毒藥,又有什麽關系?

“最重要的是大量的屍體!如果內容比較沉悶,多來點鮮血就生動了。某人剛要透露某些信息——卻被滅口!這一招屢試不爽。我的每部作品都有——當然,加了各種各樣的包裝。讀者喜歡來歷不明的毒藥; 喜歡看笨警察和少女被綁在地下室,同時下水道的瓦斯或者汙水即將猛灌進來,諸如此類麻煩透頂的殺人方式; 喜歡能單槍匹馬對付三到七個惡棍的大英雄。我已經寫了三十二本書——波洛先生似乎注意到了,模式其實都差不多——但別人都沒發覺。只有一個遺憾——我把偵探寫成了芬蘭人。其實我根本不了解芬蘭人。芬蘭讀者常給我來信,指出偵探的某些言行太不可思議。芬蘭人似乎特別喜歡偵探小說,可能是冬季太漫長,日照太少的緣故。保加利亞人和羅馬尼亞人好像根本不看。早知道我就把他寫成保加利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