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隆巴德總是天一亮就起床。這天也不例外。他用胳膊支起身子,聽到窗外的暴風雨似乎緩和了些,但風還在刮著,雨聲卻聽不見 了……

到了八點的時候,風聲又猛烈起來。不過隆巴德沒聽見。

他又睡著了。

九點半,他坐在床邊看表,又把表放在耳朵邊聽了聽,咧開嘴,露出狼一般奇怪的微笑。

他輕聲說:

“到時候了,我看又得幹點兒什麽了吧。”

九點三十五分,他敲敲布洛爾緊閉的房門。

布洛爾小心翼翼地開了門。頭發蓬亂,睡眼惺忪。

隆巴德親切地說:

“你睡了足足十二個小時?說明你心裏沒有鬼。”

布洛爾只回給他三個字 :

“有事嗎?”

隆巴德說:

“今天早晨有人叫過你嗎——我是說,有人給你送過茶嗎?你知道現在幾點了?”

布洛爾回頭看看放在床邊的旅行鬧鐘,答道:

“現在是九點三十五分。沒想到我會一覺睡到現在。羅傑斯在哪兒?”

隆巴德說:

“除了回聲,沒人能回答你。”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布洛爾問。

隆巴德說:

“我的意思是,羅傑斯不見了。他不在自己的房間裏。水壺裏也沒有開水,廚房裏連火都沒生。”

布洛爾低聲咒罵道:

“見鬼,他到哪裏去了?在外面的什麽地方嗎?我得穿上衣服,出去問問看別人知不知道。”

隆巴德點點頭,走過一扇扇緊閉的房門。

他看到阿姆斯特朗已經起床了,基本上已經把自己收拾妥當。瓦格雷夫法官和布洛爾一樣,剛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維拉已經梳妝完畢,但是埃米莉·布倫特的屋子是空的。羅傑斯的房間也是空的。從床鋪 上看,是有人睡過的樣子,刮胡刀、海綿、肥皂也都沾了水,還沒有幹。

隆巴德說:

“他已經起床了,毫無疑問。”

維拉強裝鎮靜,故作沉著地低聲說:

“他會不會在哪兒待著,等我們起床呢?”

隆巴德說:

“我親愛的姑娘,他去哪兒都有可能。但我要奉勸大家別走散,直到找到羅傑斯。”

阿姆斯特朗說:

“想必他是跑到島上其他地方去了。”

布洛爾走過來,衣服穿得挺整齊,但沒刮胡子。他說:

“布倫特小姐去哪兒了——又是一個謎。”

不過,他們剛走到客廳,布倫特就從前門進了屋,身上穿著雨衣。

“海水還是那麽高,我看今天不會有船出海。”她說。

布洛爾說:

“你是一個人在島上轉悠嗎,布倫特小姐?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做了件最危險的傻事嗎?”

埃米莉·布倫特說:

“你放心,布洛爾先生,我很小心。”

布洛爾嘟囔了一聲,又問 :

“你看見羅傑斯了嗎?”

布倫特小姐揚起眉毛,說:

“羅傑斯?沒有,今天早晨我還沒見過他。怎麽了?”

瓦格雷夫法官刮完胡子,穿好衣服,戴上假牙,下樓走到餐廳門口說:

“哈,早餐桌子已經擺好了,難怪。”

隆巴德說:

“可能是昨天晚上就擺好的。”

他們一起走進餐廳,看見杯盤刀叉都規規矩矩地擺在餐桌上,酒杯也整整齊齊地放在酒櫃上,桌上鋪好了餐墊,準備用來墊著咖啡壺。

維拉第一個發現了情況。她一把抓住瓦格雷夫法官,掐得他的胳膊直往後縮。

她失聲驚呼 :

“看!那些小士兵!”

桌子正中的盤子裏,只剩下了六個小瓷人!

2

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了羅傑斯。

他在院子對面的洗衣房裏。正劈柴給廚房的爐灶燒火。劈柴的小斧子還攥在他手裏。靠著門還有一把大斧子,斧刃上留著一片深紅色的血痕,和羅傑斯後腦的傷口正好吻合……

3

“太明顯了,”阿姆斯特朗說,“兇手偷偷溜到他身後,當時他正彎著腰,只需要掄起斧子,一下就能砸在他頭上。”

布洛爾從廚房裏找到一個面粉篩,急忙往斧子柄上灑粉末,想找出指紋。

瓦格雷夫法官問 :

“幹這件事需要很大力氣嗎,醫生?”

阿姆斯特朗嚴肅地說:

“不,一個普通女人的力氣就夠了,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說著他慌忙望了望四周,看見維拉和布倫特都走進了廚房,“維拉要想做這件事簡直易如反掌,她有運動員的體格。布倫特小姐從表面上看像是體弱無力,然而這類女人往往有一股蠻勁兒。況且,凡是癲狂的人,都會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力量。”

法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蹲在那裏的布洛爾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

“沒有指紋,想必是當時就擦幹凈了。”

忽然傳來一聲大笑,大家急忙轉過身去。維拉站在院子裏。她喊叫的聲音又尖又亮,接著是一陣狂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