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致死坐席(第2/3頁)

“啊!”那美小聲呼叫一下,擡頭望了望天花板。只見頭上的枝形吊燈微微晃動,那美緊緊抓住弦間的手。這晃動並不明顯,若不凝神很難察覺,但確確實實是在晃動。

好像是微弱的地震。

當視線轉向舞台時,又一次感到了搖晃。這次是實實在在的震動,觀眾席的四處都發出了小聲的驚叫,可沒有人離開座位。

他們對如此莊重的劇場建築都感到十分放心,更不想在公司首腦匯集的盛典上失態現醜,這種自戒幾乎把他們釘在了座席上。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的擺幅越來越大。舞台上,演員們仍若無其事地演出著。

這時,弦間感到有什麽東西飄落在脖子上,接著又有薄金屬碎片之類落在他無意伸出的手指上。他仰首觀察,想弄清這些東西是從何處飛落下來的時候,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場面出現在他眼前。大概是枝形吊燈的吊纜斷了,無數水晶質玻璃碎片有落向他驚呆的雙眼,好像是被眼睛吸附過來的一樣。那吊燈宛如高速攝影的映像,緩緩地掉落下來。弦間在其下方一動不動,等待著命運的鐵錘降臨。那美松開手,脫身而去。

一聲尖厲的慘叫。頃刻,枝形吊燈向客席撞擊而來的巨大轟鳴聲淹沒了這慘叫聲。

無數玻璃碎片以弦間座席為中心向四周飛散。弦間的身體位於巨大的枝形吊燈的正下方,不偏不倚地承受了墜落物的直接撞擊。

當他猛然醒悟到這正是為自己準備的“死定席”時,他的生命機能已被這強烈的撞擊力砸得分崩離析了。在四起的哀鳴聲中,好像拉上一道屏風似的,那繡有仙女圖案的緞幕靜靜地垂落下來。

解說①

①該文中的西洋人名僅根據日譯而譯成漢文,可能與我國習慣譯法不同,請以常用譯法為準,僅供參考。——譯者。

森村誠一的長篇小說《致死坐席》是部犯罪小說,描寫了一位欲壑難填的青年從人生的下層爬到華麗的上流社會,為坐上“人間雅座”鋌而走險,殺人犯罪,最終身敗名裂的故事。

英國的西蒙茲曾說,比起名偵探來,現代推理小說已出現重視犯罪肖像的傾向。

西蒙茲在《血腥的殺人》犯罪小說史中,敘述了現代推理小說正從偵探小說向犯罪小說轉移,並演變出多姿多彩的流派。以名偵探為主人公,以解謎為中心的所謂正宗偵探小說的創作技法已近枯竭,因此,推理小說正向硬漢漢小說、懸念小說、間諜小說、警察小說等多方面發展,試圖摸索出一條新路。

西蒙茲將這些整體動向作為犯罪小說化的趨勢來做研究。充滿現代感覺的舞台背景、豐滿的社會性、重視動機、毫不雷同的個性化登場人物,如此等等,在嶄新的犯罪小說的發展方面,出現了一種在過去神話了的名偵探為登場人物的偵探小說中見不到的現實感。這與日本的松本清張的推理小說觀也稍有相通之處,但西蒙茲則將推理小說的多種嘗試作為犯罪小說化而全面歸納,這是他的特色。

在這些眾多種類的嘗試中,有以描寫犯罪者個性形像為主題的推理小說,即狹義的犯罪小說,而這部《致死坐席》就屬此類。

犯罪小說中也有諸多種類,鮮明地描寫現代青年不斷膨脹的野心及其慘重的挫折的代表作品,有美國作家埃拉·萊布英的《死的接吻》(1953年)。

《死的接吻》的主人公出身貧寒,自幼聰穎好學,而且又是個美男子。他躊躇滿志,但在參戰後便退伍,就職也不如人意,盡遭挫折。最後,他開始萌發了借助富翁情婦向上爬的扭曲的野心。

森村誠一的《致死坐席》的主人公弦間康夫最初就是個劣等學生,從二流大學畢業後,幹過夜總會男侍等十余種工作,始終在社會下層徘徊。在這一點上,與《死的接吻》的青年多少有些差別,可在他們想利用上層社會人家的女兒爬上社會金字塔頂尖這點上,卻是一脈相承的。

弦間在飯店工作時認識了三澤佐枝子,隨後二人同居。靠佐枝子的資助,弦間得以去美國幹起向貴夫人出賣肉體賺錢的勾當。

這位弦間在洛杉磯機場候機時便盯上了一位女子——後町那美。得知她是墨倉財團總帥墨倉高道的情婦的女兒時,弦間便主動粘上那美,歸國後,終於把她搞到手了。然而……

敘述對女性施以男性魅力,一步一步爬上上層社會的理性青年發跡史的小說有司湯達的名作《紅與黑》,而《致死坐席》中的弦間康夫則與於連不同,他是個毫無理智、向女性出賣肉體的卑劣應召面首,其後找到的工作,也是依靠那美的人際關系,這也為以後的故事展開做了鋪設,總之,他只是個在人生社會的小胡同中徘徊的青年。這種描寫具有強烈的現代風情,森村誠一將其寫得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