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真空管(第2/2頁)
涉谷一到“星電研”,就象條蛔蟲似的,鉆進研究室裏。他這樣做,不光是為了報答星川經理,也是由於他自己很焦急。
立花在研究整流器的半路上,也參加了涉谷的科研項目。直到今天的二年當中,他們歷盡艱辛、不斷地研究,終於在今夜,涉谷研究半導體結晶表面電性質時,發現了增幅的現象。
“涉谷先生,終於成功了。”
“是啊,多虧了你啊。”
兩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路上的增幅交流信號,臉,象父親聽到呱呱墜地的嬰兒的哭聲似的,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這是身為技術人員心蕩神馳的一瞬啊!
涉谷和立花正握著手,涉谷突然憶起往日不知在什麽地方,和哪位朋友也曾經這樣握過手的。
這和記憶錯亂的狀態下把自己的現狀硬是當做從前的體驗、也就是錯覺,是不相同的,是真真切切刻在記憶裏的。
對呀!那是和現在居住在東京、大阪的巖村、花岡兩位登山夥伴在山尖上的互相握手。
時而在赤日炎炎的陽光下,時而在令人窒息的風雪中緊緊地握手。那手掌,如今都已經粗糙得澀澀巴巴的了。
如今他和立花緊緊握在一起的兩只手,都沾滿了手垢和油汙,卻都感到了相互幫助以至完成大業之後的友情,也是充滿著互相信任的男子式的握手。
涉谷在藥味和機器油味混雜在一起的微暗的研究室裏,鮮明地回憶起往日攀登峰頂,仿佛就在眼前。
這時,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叩門聲便又輕輕地延續。
最先聽到的是立花。
“涉谷先生!好象有人來。”
“是誰?這麽晚!”涉谷生氣似地說。這是因為技術人員心花怒放的時刻,不高興被第三者沖掉。
“誰呀?”立花的心情也同樣,氣乎乎地喊了一聲。
沒有人答話,依然只有叩門聲輕輕而又執拗地繼續著。
立花終於忍不住了,高聲喊叫起來。
“門沒鎖,有事就請進!”
隨著缺油的折頁嘎吱一聲響,門靜靜地開了。他倆見到門外站著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經理!”
來者正是“星電研”經理星川德藏那仙鶴一般的細高個子。
“這麽晚還來……這是怎麽啦?”
面對二人的問話,星川那哲人般皺痕深刻的修長面孔上,流露出安詳的微笑。他把右手拎著的小包舉在二人的面前,輕輕地左右搖晃。
“那是什麽?”涉谷問。
“飯團。你們倆還都沒有吃飯吧?我一想,就叫老伴和女兒現做了幾個拿來了。”
“經理!”
“專心工作固然好,若是搞垮了身體,可就什麽也做不成了。我可不贊成不吃飯幹活喲。”
經理邊說邊打開了包。飯團冒著熱氣,好象剛出鍋就拿來了
“暖瓶裏還有熱茶呢。快,趁熱吃吧!涉谷,你不是愛吃木松魚嗎?立花,你不是愛吃鹹鱈魚子嗎?這兩樣都很多。”
二人互相瞧了瞧。這位,給人的感覺是街道工廠的善良長輩。同樣心地善良的兩個年輕的技術人員,對星川經理的《浪花曲》(原注:用三弦琴伴奏的通俗說唱形式。江戶末期浪花伊助所創,故名。在這裏,意為親切、動人)甘拜下風了。
“經理!對,對不起……剛才,我們有了個天大的發現。”
涉谷鼻子不通氣,正想匯報剛才取得的實驗成果,星川卻揚起手來,打斷了他的話。
“這件事,明天早晨再詳細聽你們的吧。現在,你們該做的是:盡快把眼前的食品吞進肚裏。喂,吃吧!這是經理的命令喲。”
老經理望著他們二人的目光,充滿了父親般的慈祥。
涉谷吞起飯團來。因為飯團上的熱氣,使他覺得象春美的手一樣地溫存。
從此約一年後,星川春美正式地變成了涉谷春美。
他們的喜事,受到了“星電研”全體員工的真誠祝賀,這就不屑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