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性的救護車

1

犯人被送到家庭法院後,牛尾來到了被害人被殺現場。這裏同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孩子們在結群歡娛。

一派和平景象。好像他們根本不知道幾天前在這裏有一位流浪漢慘遭殺害。

來到被害人曝屍於此的公園一角,牛尾不禁驚得目瞠口呆,因為那裏已供上了一束鮮花。本來以為被害人是舉目無親的流浪漢,卻有人在他遇難的地方獻花!

那束以白康乃馨為主的鮮花,顯示出這裏有被害者的熟人。

仿佛是剛獻上不久,花兒還十分新鮮。牛尾向旁邊看孩子的主婦詢問了有沒有看到獻花者,對方答道:

“啊,看到了,剛從這條路向大久保街走去。穿一身粉紅套裝,是位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你要是現在追趕,也許能追得上她。”

牛尾順著主婦指向的大街朝大久保街跑去。當穿過大久保街正想徑直奔去時,突然覺得右邊有塊粉紅的色塊在閃動。

身著粉紅色衣服的女子正匆匆朝大久保街和明治街的交叉點方向急行。雖然是個女的,但步點卻非常快。

在快到明治街和大久保二丁目的交叉點時,牛尾終於追上了她。

她發覺牛尾追來,便轉過身子。但見她一副風塵女子般的濃妝,但臉上仍留有天真。與其說這臉蛋天真,倒不如說還沒被這都會的汙泥濁水浸透。

“請等一下。”先叫住她,然後再喘口氣。面對著滿面狐疑的那位女子,牛尾氣喘籲籲地問道:

“剛才在西大久保公園獻花的是你吧?”

“是的……怎麽啦?”她擺好姿勢,反問道。

“噢,對不起,我是警察。我想詢問一下,你與被害人是什麽關系?”當弄清獻花者就是她時,牛尾才問了第二句。這時,他才有空擦拭了一下汗水。

“還是在前年來東京時,我和這位大叔同乘一輛列車。”知道牛尾的身份後,她才如實回答。

“同乘一輛列車?那麽,你肯定知道被害人的身世嘍?”

“不知道。只聽說他姓箱守。說老家在長野縣的山溝裏。我所知道的就這些。因那時他不大想聊,所以我也沒問他什麽。”

“箱守,住在長野縣的山溝……”不管怎麽說,通過這次與巖佐夕子的邂逅,總算判明了被害者的姓氏。

“能碰上刑警,我感到很安心。”巖佐夕子敘述完獻花的過程後嘆道。

“放心什麽?”

“原來我想,一個流浪漢死了,警察是會不聞不問的。然而,現在我才知道,他們不僅捉到了兇手,而且還要調查被害人的身份,東京的警察並不那麽冷漠。”

“在破案方面,我們不管被害者是誰都一視同仁。”牛尾意外地受到稱贊,苦笑道。因為他心知肚明:警察並不是那麽公正的。對那些違反選舉法、瀆職案等,他們基本不插手;對那些右翼組織、過激派的內訌也過於放任。

當然,總理大臣遇刺與流浪漢之死決不能相提並論,但警察這塊招牌必須保持“公正”、“正義”。

“以前我不相信警察,可我現在正慢慢轉變觀念,覺得警察也可信賴。”

“希望你有大轉變。”

以上就是牛尾和巖佐夕子的不期而遇。

2

牛尾不久便知道了夕子幹著應召女郎的活計。從她的化妝來看,可以推測出是從事夜生活工作的,但未曾料到她賣身。的確,從她臉上看不出受皮肉生意汙水浸染的痕跡,好像她自己對賣身這行當沒有什麽抵觸。

“我覺得你應該幹一種更適合你的工作。”牛尾和藹地勸她。雖然他不是分管風俗業的,但作為警察,他也不能完全裝不知道。但是,他也不想盡顯警察職能,毀掉與她剛建立的和諧友情。她也似乎對牛尾打開了一點心扉。

“有適合我幹的工作嗎?我已不能過從早上9點就要被束縛一天、月薪只有七八萬日元的生活了。在東京,一個單身女子要想不太受苦地生存下去,沒有其他出路喲!在酒吧或夜總會工作也好,在白天工作也好,只要女子想掙錢,就得幹同樣的活,只不過有的道貌岸然,有的遮遮掩掩而已。”

“我所說的是既不遮遮掩掩,也不道貌岸然的工作。”

“我可不需要你來說教啊!”

“我可不想說教,只覺得你不適宜幹那種工作。”

“現在這工作最適合我。我呀,是性的救護車!”

夕子在箱守活著的時候談了同樣的話題。那時她自稱為“消愁窟窿”。不論是性的救護車,還是消愁窟窿,說穿了都是同一個意思。

她並非無理爭三分地自己給自己的工作下定義,而是不想聽別人喋喋不休地勸她賣春是社會醜惡現象等等,所以才找了這個不是借口的借口。

牛尾看出了她的這種心理,沒敢再深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