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逃離苦海(第4/7頁)

在東京被害的約翰尼·霍華德是個幹一天算一天的卡車司機。

“那樣的人怎麽會有錢去日本呢?”

這個疑問發著磷光在肯的腦海裏一閃一閃地浮現著。

美國的社會底層是由黑人們支撐著的,雖然黑人中也有人通過自己的努力,接受了高等教育,從社會底層脫離出去,但絕大多數黑人卻被人生的重壓緊緊拴住,作為社會底層的黑人,就像判了無期徒刑的兇手終了一生。

他們只能得到白人們敬而遠之的工作。如:汙物清潔工、碼頭裝卸工、百貨商店送貨人員、卡車或出租汽車的日工司機、飯店或酒吧門口的看門人、男侍者、焚屍工、屠宰工以及其它不需要什麽技術的單調勞動。或在白人人手不夠的領域勉強得到一份工作。而且,這些工作工資很低,一般周薪不到100美元。就算他們經過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也無法養家糊口。與其掙著低工資辛辛苦苦地勞動,繼續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還不如男人離家出走,讓自己的家庭作為“母子家庭”來接受救濟要過得舒服些,所以,“偽造”的“母子家庭”在不斷增加。

據1970年進行的美國國情調查(每10年進行一次)統計,紐約總人口為800萬,其中黑人人口為170萬;其次是波多黎各人,人口為80萬:再加上其他有色人種,市民中有40%的人都不是白種人。

國情調查表明,黑人和波多黎各人在經濟和教育方面與白人相比,有著天壤之別。白人家庭的平均年收入為10000美元,而黑人是7000美元,波多黎各人則只有5000美元。大學畢業生在白人中所占的比例為13%,而在黑人中只占4%,在波多黎各人當中則僅占1%。

截至1970年,如果把4口之家年收入在4700美元以下的情況定為貧困線的話,那麽情況則截然相反。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的家庭,白人為9%,黑人則達到25%,波多黎各人更高達35%。

再看一下“母子家庭”的比例,白人為14%,黑人則為32%,而波多黎各人為29%。

在紐約120萬靠救濟才能生活下去的人當中,黑人和波多黎各人就占了60%。盡管他們從事的工作不是連續性的技術工種,但能夠有一份工作就已經是相當幸運的了,大多數的人根本連這樣的工作都找不到。他們成天都聚集在廉價的小酒館裏,或呆若木雞似地蹲在馬路邊上得過且過。

根本不能想象當一名卡車司機的約翰尼·霍華德會有錢突然去日本。紐約的黑人一方面對貧困與種族歧視感到不滿,夢想著能夠從封閉自己的貧民窟中解脫出去;而另一方面卻又在貧民窟中庸庸碌碌、默默無聞地度過自己的一生。對於他們來說,到海外去旅行,也是一種脫離苦海的方式。

霍華德終於逃離了苦海,然而這次脫離苦海對於他來說,帶來的卻是死亡。在他逃出那貧民窟之前,他決沒有預料到這一點。

卡車司機的周薪頂多也就是100美元,要想一個月掙到700美元的話,就必須靠違章開車去賺。靠這點兒微薄的收入,光是維持每天的生活就已經緊巴巴的了,根本沒有多余的錢能夠存下來,作為到日本去旅遊的路費。

可是,處於這樣一種情況下的約翰尼卻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驅趕著似地踏上了去日本的旅途。

他去日本當然有著他自己的動機,不過,問題是他的那筆路費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得到的呢?

肯胸中點燃的疑問之火,越來越旺地燃燒了起來。那對波多黎各母子已經在南布朗克斯的梅爾羅斯站下車了,乘客也已經由黑人換成了波多黎各人,這一帶是波多黎各人的居住區,剛才十分安靜的車廂裏,響起了帶著濃重卷舌音的西班牙語。

“這個家夥似乎值得調查一下。”

在電車駛近肯要下車的那一站時,他下定了一個決心。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自己對一個本應該忘記的黑人死在異國他鄉一事,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興趣呢?這當然不是什麽被日本警察的熱情所打動。如果一定要說出原因的話,那也許是因為他被約翰尼·霍華德去日本這件事勾起了興趣。

當肯提出想就約翰尼·霍華德一案再作一下調查的時候,警長肯尼斯·奧布賴恩露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

“此事已經了結了,何必再去刨根問底呢……”

肯尼斯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肯打斷了。肯表情嚴肅認真的神色中有一種威懾力量,封住了對方剛剛開始提問的嘴巴。

這個家夥一旦擺出了這副嘴臉,就說明他對此事已經來勁兒了。就是阻止他,他也決不會善罷甘休的。

肯尼斯根據自己積累的經驗,料想到肯定會是這麽一種情況。肯經常滿不在乎地頂撞上司;他在執行搜查任務時的過火行為也經常受到各方面的指責。如果不是肯尼斯袒護他的話,他早就被開除出警察局,或者被從搜查工作的第一線撤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