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所有的碎片都被組合到了一起 (7月26日,星期一晚上)

當文森特走進圖書室的時候,賈尼絲·謝爾頓從一把扶手椅上擡起了頭。“你在讀書嗎?”他問道。

“我試著靜下心來讀書,”她無力地笑了笑,“卻怎麽也無法把今天下午葬禮的畫面,從腦海中抹去。”

“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文森特冷冷地說,“你本是塵土,必歸於塵土測試……”

“快別說了!”賈尼絲的身體開始發抖,“他可是你父親。”

“所以我就需要去當一個偽君子?”文森特直截了當地說道。她看的書啪地一聲,從膝蓋上滑落在地。“誰讓你去當偽君子的?他不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了嗎?”

“不是因為愛我,只因為我是他兒子。”他一屁股坐到一張椅子上,用顫抖的手點了一支煙。“雖然我討厭他,可他也恨我。”

“文,你為何要說如此絕情的話?”

“別再說了!”

“你們就像兩個冤家,誰也不肯低頭認輸。”她溫柔地說道,“他對你的傷害,真的有那麽大嗎?”

文森特憤怒地說道,“我們有必要把舊賬都翻出來嗎?”

“不,當然沒那個必要。”

“賈,你的毛病就是太聰明了。你比你同齡的姑娘都要有商業頭腦。”

她笑了,“文,你可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裏嗎?”

“呃……”文森特聳了聳肩,“我已經和你說過了。”

“你從周四開始,就一直神經兮兮的。你為什麽不上樓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呢?”

“睡覺?”他叫了起來,“我都快忘了睡覺是個什麽東西。”

“那現在正是個重新開始好機會。文,別盡想些悲觀的東西。”

“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是個孩子?”

“你一定要像孩子一樣任性嗎?”她笑了。“蓋伊——沃爾特斯醫生和我說,今晚他會來一趟。需要他幫你檢查一下嗎?”

“我為什麽要讓他檢查?那家夥來幹嗎?”

“你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或許醫生可以給你開些藥,讓你能睡個好覺。”

“謝謝,不必了。我不想麻煩你的那個沃爾特斯醫生,我很討厭那家夥!”

“但我喜歡他。”賈尼絲輕聲說道。

“我已經注意到了。”

“文,我們別再互相傷害了好嗎。威斯特伯魯先生去哪兒了?下午葬禮的時候,我剛好看到了他,但他沒和我們一起回來。”

“是嗎?今天早上他和我說,他作為客人的逗留期已經結束了。‘逗留期’——這是他的原話。‘我衷心地感謝你和令尊,對我熱情的款待。在這個不幸的時刻,我不該再給你添麻煩了。’”

她又笑了。“好吧,那聽起來像他說的話。但我有點不樂意了,他沒來和我告別。”

“或許今晚會來的,他說他要來拿行李。”

“恩,我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他。他可真是個討人喜歡的人,你不喜歡他嗎?”

“恩,我也很喜歡他。”文森特敷衍道,“但他這次登門造訪有些奇怪。他給老爸帶來一本書,然後就在這裏呆了一個禮拜。”

“你別忘了他也不想這樣的。”

“是的,我知道。一開始是腳踝,接下來又是眼鏡。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眼鏡是怎麽弄壞的?”

“沒有,怎麽弄壞的?”

“他說他聽到西藏藝術品收藏室有些奇怪的聲音,他就過去看看。後來也不知是被誰勒住了脖子。”

“有人勒住他脖子?噢,不!”

“他是這麽說的。”

“真是難以置信。”

“在看到他喉嚨上的勒痕之前,我也不相信。”

“真是太可怕了!”就像有一陣冷風突然吹進房間裏一樣,她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文,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是他讓我別告訴任何人的。”

“但這個家裏的誰會做這種事情呢?”

他搖了搖頭,“我也想知道。”

“那這裏豈不成了‘兇手之家’了?”她繼續說道。

“未必。但不管怎樣,有一點非常奇怪——那就是威斯特伯魯老是變來變去的。首先是他的腳踝。”

“可沃爾特斯醫生說他,確實是扭傷了。”

“雖說沃爾特斯是一名令人尊敬的醫生。但不管是否扭傷了腳,也不能阻止威斯特伯魯隨意地在這個家裏到處走動。我直接和他說,我覺得他的腳踝很可疑,然後他又把眼鏡給摔了。在新配的眼鏡來之前,我只好讓他呆在這裏。”

“可他確實配了一副新眼鏡。”

“是的,可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呢?周六的事情。那他還有什麽借口不離開這裏?他沒有!但他還是不肯走。昨天他和喇嘛在房間裏呆了一整天,出來的時候卻一句話都沒說。”

“可憐的文啊!”她微笑著說道,“有那麽多人到他的家裏做客。歷史學家、西藏喇嘛、傑德叔叔、還有我。他已經忍受得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