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口供(第3/5頁)

“你從哪個郵局拍電報的?”

“就是布萊克頓大街上的那家郵局。”

“好的,繼續吧。”

“我買了份報紙就回家了。在家裏,我讀到了那則排隊謀殺案的新聞。新聞中沒有描述死者的相關情況,所以我也沒往伯特身上想。那幾天我想起伯特的時候,我總是覺得他已經上了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是被槍擊而死的,我肯定會很警惕;但是新聞裏面說是被捅了一刀。”

這個時候,格蘭特是用萬分驚訝的眼神看著拉蒙特。他萬萬沒想到拉蒙特居然說出這麽個故事,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拉蒙特在撒謊,那麽他就是格蘭特所見過的最冷血最不要臉的渾蛋。拉蒙特此時倒是絲毫沒有留意格蘭特眼神的變化,他好像完全沉浸在對事件的回憶之中。如果這是在演戲,那也太逼真了點兒——簡直出神入化。

“等到周四早上,我在收拾房間的時候,想起了伯特留給我的小包裹。於是我就把包裹拆了,裏面居然是一大堆現金。我真的驚呆了,突然又感到很害怕。我想,要是伯特真的出了什麽事,我一早就會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當時覺得我會知道——盡管我不希望他出什麽意外。包裹裏面連個字條都沒有,他把包裹給我的時候,只說了句‘這個給你。’然後要我答應等到周四以後再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為我當時還是覺得伯特正前往紐約。我出去的時候又買了份報紙,頭條新聞就是排隊謀殺案,這回新聞裏詳細描寫了死者的外貌特征、穿著打扮以及口袋裏的東西。我突然意識到死者就是伯特。我馬上就上了巴士,想去蘇格蘭場告訴他們我所知道的一切。路上我好像有點暈車,一直想吐,不過還是拿出報紙看剩余的報道。新聞裏寫著,謀殺案的兇手是一個左撇子,並呼籲排在死者附近的人盡快跟警方聯系。我突然意識到當時排隊的所有人都看見了我跟伯特吵架,然後伯特所有的錢都在我這裏,然而我都不能證實這些錢的來源。我越想越覺得不能去蘇格蘭場了,我說的話根本沒人會信。一邊是慘遭殺害的伯特,一邊是逃之夭夭的兇手,我都快被逼瘋了。我心想,如果我不去蘇格蘭場的話,可能警察能根據線索查出真兇。然後我又想,自己是不是以此為借口不想去承擔責任——就是懦弱,你知道的。我左搖右擺,猶豫不決,遲遲不能下決心。到了周五,我看見報紙上說,警方已經詢問了那天排隊的時候伯特附近的所有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認識死者。知道這個消息的那麽一刻,我幾乎決定去警察局了,就是為了不能讓伯特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可是過了一會兒,我發現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所以,我只好寄了點錢過去,讓殯儀館好生安葬伯特。我很願意告訴警方伯特的身份,可是他們很快就會查到我身上來。第二天早上,我就在公示上看見關於我的描寫,他們在找我了。於是我想,應該要開始逃跑了吧。警方的告示上寫著,那個人的左手拇指上有個刀疤”——他伸出自己的手——“我跟你說過的——我在搬行李的時候,被行李的扣子割了一下。但是誰會相信我呢?等到那天的下午,我就去找埃弗雷特夫人。她是我唯一真正的朋友,而且她很了解我的為人。我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她也相信我說的,她了解我的為人。但是她也告訴我,不了解我的人一定會覺得就是我幹的。她說我是個傻瓜,為什麽不早點向她尋求幫助。如果是她的話,她會這麽做。她經常幫我們兩個出主意。伯特那時候還叫她‘馬克白夫人’,因為她是蘇格蘭人,而且在我們遇到麻煩的時候,她總是幫我們拿主意。她說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起來。如果他們找不到我,自然而然就會查到真兇身上。她還說要給我錢,把我送出國。我不想用伯特的錢。跟她道別以後,我徑直來到市區,因為我再忍受不了一個人待在房間裏,聽著上下樓梯的腳步聲發呆的感覺。我覺得去看場電影應該是安全的,所以我就來到了集市。當我來到斯特蘭德街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您盯梢了。這個您是知道的。所以我馬上就回了自己的住所,然後閉門不出,直到星期一的時候埃弗雷特夫人來跟我說,你們去找她了。她帶著我去了國王十字車站,然後給了我一封給她在卡尼什親戚的介紹信。剩下的你都知道了。我來到卡尼什後,覺得大概可以躲好一陣子,沒想到才待了一天您就出現在牧師住所,跟我一起喝茶了。”

他陷入了長長的沉默。格蘭特發現,他的手抖得很厲害。

“為什麽你覺得索瑞爾把他所有的錢都給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