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口供(第2/5頁)

“什麽?你說你們一起去看表演?”

“是的。我們很早前就決定要去了,伯特訂的座位,就是那種普通的包廂。這就像分別前最後的——慶祝。其間他還告訴我,他要去排隊買晚上演出的門票——他對《難道你不知道?》可著迷了。事實上,我們倆都挺著迷的——然後,我們就道別了。我知道這種道別的方式很草率,但是你也了解伯特這個人,他是有點神經兮兮的。要是他不願意我去送他,那就還是不去的好。所以我們在沃芬頓劇院的前排道別了,然後我就回了布萊克頓整理我帶過去的東西。我感覺心情很糟糕,因為我跟伯特真的很要好,以後再也沒有別的朋友陪我了,從此我就得孤零零的一個人住了。”

“你沒想過要和索瑞爾一起去美國嗎?”

“我的確動過這個念頭,但是我沒有錢。我曾經希望他能借點給我,他也知道我很快就能還上。不過他沒有借給我。我覺得有點難過,伯特似乎也有些內疚。道別的時候,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然後遞給我一個小包裹,說兩天之後——也就是他起程後的第二天,才能打開。我以為這是個告別的禮物,就沒想太多。就是一個白色的小盒子,外面用類似珠寶包裝的紙包著,看起來像一只手表。我的手表經常走慢,他以前開玩笑的時候總是說:‘傑裏,要是你不換個新表的話,可能連上天堂都會遲到。’”

說到這裏,拉蒙特啜泣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擦了擦窗戶上的水霧,繼續說道:“當我來到布萊克頓整理東西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小左輪不見了。當然,我從沒用過它,我只是把它當成參軍的紀念物。是的,我入過伍,可能你覺得不值一提。我跟你實話實說,跟在倫敦到處被警察追捕比起來,我寧願再上一千次戰場。不過,在野外追捕就不一樣了,有點像比賽。但是在倫敦市區,我處處都束手束腳的。你難道不覺得,在鄉村裏面有趣多了嗎?城市裏的追捕死氣沉沉的。”

“是的,我也這麽認為。”探長大方地承認了,“沒想到你也這樣認為。我還以為你更喜歡在城裏呢。”

“哈哈,天啊,在鄉下簡直太快樂了。”拉蒙特沉默了一陣子,顯然在回憶那幾天的美好時光。

“好的,剛才你說你發現左輪不見了?”探長催促道。

“是的,我發現它丟了。我不曾用過它,就一直鎖在埃弗雷特夫人家的那個抽屜裏。——我記得很清楚,就放在行李箱的底部。早上我打包行李的時候,明明把它放在行李箱了。這會兒我從行李箱往外拿東西,順序跟我打包的時候剛好相反。可是箱子裏所有東西都拿出來後,卻沒看見小左輪。我當時十分害怕——就是預感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然後我就想起來,伯特最近幾天有點兒反常,他原來話不多,但是最近卻有點兒話嘮。然後我就想,或許他去到美國,人生地不熟的,就想帶把槍防身。可是我又想,他至少應該問一下我。他也知道,如果他開口要的話,我一定會給他。總之,我覺得很不安,但是又說不上為什麽。我就急匆匆地趕回去排隊那個地方找他。他占了個好位置,就在隊伍的前三分之一,所以我覺得他大概雇了個小孩兒幫他提前排隊。他肯定想在今晚做些值得紀念的事情,他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我問他有沒有拿我的槍,他承認了。我不知道為啥,突然朝他發脾氣——現在回想起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不過是好朋友把你的槍給拿了。不過當時我確實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就沖他說:‘把槍還給我!’他說道:‘憑什麽?’我說:‘這是我的財產,我想拿回它!’他說:‘傑裏,你這個吝嗇鬼!美國那麽亂,把槍借給我都不行嗎?倫敦治安這麽好,你根本用不上槍!’不過我堅持要拿回我的槍。然後他說:‘我用我寄存的包裹換你的槍吧,那裏面可有不少好東西。我把鑰匙和票根留給你。’直到這時候我才願意把槍留給他。我突然覺得自己很低賤,覺得自己被自己愚弄了。我總是意氣用事,先做後想,而伯特總是考慮清楚才行動,一旦認準目標,決不放棄。我們在很多方面都截然相反。我告訴他,把票根和手槍都留著,然後自己離開了。”

可是,索瑞爾的隨身物品裏面並沒有發現存衣櫃的票根。

“你親眼看見票根了嗎?”

“不,他並沒有拿出來,只是答應把票根給我。”

“第二天早上,我很晚才起床,因為我不習慣一個人住。我得自己做早餐,整理屋子。不過我也不趕時間,因為我還沒找到工作。我希望等馬賽開始後,在賽馬場找個文職的工作。我差不多十二點才出門,心裏十分想念伯特。我為昨晚的沖突懊惱,也不喜歡我們道別的方式,所以我去郵局給伯特——阿拉比婭皇後號——拍了封電報,內容是‘對不起。——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