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北方(第2/4頁)

在修剪花園後,辛普森與兩名女用人輪番一邊喝下午茶一邊閑聊了一整個下午,她們找著各種借口來跟辛普森聊天,根本不管他信不信。下午茶很豐盛,比起在拉特克裏夫夫婦那兒的下午茶,他的同事沒來真的可惜了。辛普森動身前往教堂。他早就前往巡視過一番——一座紅色的小磚樓,又臟又破,感覺像是遭受了什麽變故。玻璃窗上滿是汙跡,落了厚厚的灰塵,依稀看出有些是黃棕色,另一些是深藍色。夜色降臨,亮著燈的教堂別有一番陰森恐怖的氣氛。

女人們三五成群在教堂內漫無目的地走動,像一群被驚動了的母雞,說了很多話但什麽也沒幹。她們在討論的過程中,不斷有人提出修改流程,因此只能不斷地開會溝通表決。她們的辯論之煩瑣冗長,遠遠超過了凡人能忍受的程度。辛普森在門外看了一會兒她們互相推托扯皮,感覺就像用卡爾迪克特先生的除草機除草一樣沒完沒了。

“你是要找人嗎?”其中一個婦人發現了辛普森。辛普森解釋說,是神父叫他過來幫忙的。他幾乎立刻就達到了他的目的。他一整晚都興高采烈的,發現他成了晚會的中心,這與他的偵探身份或者別的什麽都無關。晚上,當他與自己的對手打照面時,他此刻的興奮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當他私下向穆林斯匯報這件事時,我很遺憾不能重復他當時聲情並茂的描述,但是穆林斯腦海中留下的,只不過是一個男人去參加了一場派對。總的來說,辛普森當晚是挺苦的,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的紅頭發和雀斑成了他通往快樂的通行證——沒有人能抵擋他的魅力。他們拿著刷子把墻壁粉刷成粉紅色,這可能可以傷害別人,但並不能傷害辛普森一絲一毫。他成了當晚最受歡迎的男人,需要打聽的消息向他撲面湧來,毫不費力就了解到了一切。事後,當穆林斯告訴他“老板對你在布萊特林新月街的調查結果很滿意”的時候,辛普森愉悅的臉上露出一絲與紅發和雀斑不匹配的不屑,吼道:“老子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這次聚會在九點四十五分圓滿地結束了。辛普森再度幫助太太們搬凳子,然後把最八卦的幾個太太送回家,然後就等著第二天早上見格蘭特,告訴他打探到的關於埃弗雷特夫人的一切。

埃弗雷特夫人其實是蘇格蘭人。她沒有方言口音,是因為已經在倫敦生活二十五年了。她們家最早是從西海岸來的,父親是西海岸羅斯郡內的自由派牧師,現在他的兄長繼承了父親的職位。她的本姓是羅根,守寡十五年了,膝下並沒有子女。她由於比較特立獨行,所以跟大家不太熟,但是很受尊敬。盡管她把她的房間租給了幾個賭場經紀人,也沒有降低她在布萊特林教區的威信。索瑞爾退伍後而在未成為賭場經紀人前,曾住在她家,所以她也許會因為收留了一名罪孽深重的囚犯而得到主的寬恕。這兩個男人從未與教區的人會面,教區的人也對他們敬而遠之。格蘭特明白,作為道德上的麻風病人,他們是不會有朋友的。他們似乎有一種永不疲倦的吸引力,把所有的邪惡都看作美德,他們生活中的一切都被陌生人所監視。這兩個人,正如埃弗雷特夫人所說——格蘭特覺得,埃弗雷特夫人是不會在這種可以被求證的事情上撒謊的!——形影不離。他們連女朋友也沒有談過。他們都是布萊特林人公認的聰明人,埃弗雷特夫人也是全心全意地照顧他們。她在倫敦沒有親人,所以每年會回一次蘇格蘭探親。如果她的訪客沒有離開家的話,埃弗雷特夫人甚至雇人去打掃房間,照顧他們。

辛普森西裝革履地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周一晚上在國王十字車站和尤思頓值班的夥計正在向格蘭特匯報工作情況。格蘭特仔細地詢問了當天晚上出現的可疑人物,當夥計說到有個年輕男子和他的母親路過的時候,格蘭特打斷了他,問道:“描述一下他母親的樣子。”小夥子大致說了一下。

“火車上沒有其他可疑人物了嗎?”

小夥子回答沒有。他糾結地推斷道,那些黑黑瘦瘦、高顴骨的男人的家鄉應該在蘇格蘭北部。他們成群結隊地登上去往北方的列車。

“為什麽你覺得他不是我們想要找的人呢?”

“他的行為方式,還有他母親的行為方式。他們的行李就堆在行李架上,任何人都可以看見他名字的縮寫——Q.L.。他只有一個高爾夫球袋,看上去是穿著便裝。”

埃弗雷特夫人,幹得漂亮!格蘭特心想。臨走前把鈔票落在抽屜裏的人是絕不會想到用高爾夫球袋的。他在想,他們是不是故意把行李箱留在那兒的。他覺得沒有人會為了整件事的成功這樣鋌而走險。這應該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