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埃弗雷特夫人(第4/6頁)

“進來,”那人說,快速地把她拉進屋,關上門,鎖上鎖。她把籃子放在拉上了窗簾的窗戶旁的桌子上,轉身面對從房門走過來的男子。

“你怎麽來了!”他說,“發生什麽事了?”

“因為已經來不及給你寫信了,而且必須和你碰個面說清楚。他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今天晚上有個蘇格蘭場的人找到我這裏,想了解關於你們倆的一切。我把我該做的都做了,跟他說了他想知道的全部,除了沒告訴他你在哪裏。我甚至把你和他的照片也給了他。不過他知道你在倫敦,隨時都有可能把你挖出來,你得趕緊撤。”

“你為什麽要把照片給他?”

“是這樣的,我走開假裝去找照片的時候想了一下,要是我回去跟他說我找不到,還要讓他信服,我知道做不到。我的意思是,我怕我會露出什麽蛛絲馬跡。所以我就想,反正他們已經走到這一步,查出了你們兩個的底細,多一張照片估計怎麽著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怎麽不會?”男子說道,“明天整個倫敦的所有警察都會知道我長什麽樣子。刊登了外貌描述就夠糟糕的了,天知道,照片簡直就是惡魔。完蛋了!”

“所以我說,倫敦已經待不住了,如果你繼續留在倫敦,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被警察抓走,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你今晚就得走。”

“這最好不過,”他憤憤地說道,“但怎麽走,走去哪裏?一旦我走出這所房子,基本上逃不過警察的視線,現在我這張臉,要騙過他們可不容易。過去的這個星期像在地獄裏度過了一千年。天啊,我是多麽愚蠢!就因為那點破事。幹脆用根繩子勒住我的脖子算了!”

“好了,到此為止吧,”她冷冷地說,“已經無法改變什麽。你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麽離開這裏,而且越快越好。”

“對,說得沒錯——但怎麽走,往哪兒走?”

“先吃點東西吧,我來告訴你。你今天有正常吃過一頓飯嗎?”

“早飯吃了。”他說道。但他看上去一點都不餓,憤怒暴躁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她。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她說道,“逃出這個流言蜚語到處飛的鬼地方,然後躲到一個沒有人聽說過這事的地方去。”

“如果你是指逃到國外,想都別想。四天前我試著到船上當幫工,他們問我有沒有加入工會什麽的,否則都不正臉瞧我一眼。至於海峽渡船,我就更加不指望了。”

“我根本沒有打算讓你逃到國外去。再說你也沒你想象的那麽出名。我想說的是蘇格蘭高地。你覺得我西岸的老家有人認識你或了解上周二晚發生過什麽事嗎?我敢保證,沒有人知道。除了當地的報紙,他們什麽都不看,而報紙上關於倫敦的報道就寥寥幾行字帶過。那地方離火車站足足有三十六英裏遠,得到隔壁村子才會有警察局,那又是四英裏以外了,鮭魚失竊是他們處理過最嚴重的犯案。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我已經寫信交代好,說你身體欠佳要過去休養。你的名字叫喬治·洛爾,是一名記者。十點十五分有一趟從國王十字路口開往愛丁堡的火車,你今晚就得趕上。沒有多少時間了,趕緊的。”

“這樣的話警察在站台柵欄前就會把我給抓了。”

“國王十字車站沒有柵欄。我將近三十年沒有在蘇格蘭坐火車,都知道蘇格蘭的站台對外開放,誰都可以上去。而且就算真的有便衣警察駐守,列車可差不多有半英裏長。如果你要逃走,難免要冒一定的風險。你總不能乖乖待在這裏等他們來抓你啊!事到如今,我想你唯有放手一搏。”

“你以為我會害怕嗎?”他說道,“我承認,我害怕。而且怕得要命。要我今晚走在大街上,就像走進無人區面對著手拿機關槍的德國佬一樣。”

“你只有兩條出路,要麽打起精神逃命,要麽直接自首。可你不能坐以待斃。”

“伯特是正確的,難怪他會叫您馬克白夫人。”他說道。

“別鬧了!”她厲聲說。

“好吧,”他喃喃地說,“我有點不正常了。”沉默了許久,“決定了,我們就當作賭最後一把吧。”

“沒有多少時間了,”她提醒他,“快點打包行李,帶一個你可以自己拎的手提箱就好,搬運工也不要接觸。”

他遵照她的指示,走進客廳後面的臥室,往手提箱裏一陣亂塞,與此同時,她把一些包裹好的食物放到他門後掛著的大衣的口袋裏。

“能行嗎?”他突然問道,“逃不掉的。你覺得我一路都沒有人攔截和質問,相安無事地坐上火車離開倫敦可能嗎?”

“不行,如果是你自己一個人,”她說道,“但跟我一起就另當別論。看著我,像是會協助你逃跑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