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9頁)

“到時候我再過來。”

“不行。你必須給我待在那裏。”

“老爺,我……”

“聽明白了?你待在那裏,隨時等我聯絡。有需要的盡管直說,我派人送過去。”

“老爺……”

“別擔心,一切交給我來處理。不會虧待你的。”

電話掛斷了。

他連狗的照片都看不下去了,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發生什麽事了?楊偉民究竟想讓我幹什麽?

想不通,所以不安,所以害怕。這種殺人時都沒體驗過的感情讓他全身顫抖不已。他的身體冰涼,思緒混亂。

秋生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女人的臉。

“真紀……”

真紀抽了秋生一巴掌——中國人也敢如此大膽。真紀剛剛出浴的裸體散發著奇妙的光澤。被渾蛋侵犯了的真紀,私處還流著白濁的精液。看到那幅光景,他難以控制欲望,失去了自我。

他愛著真紀,也鄙視真紀。真紀從心底裏憎恨秋生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台灣弟弟,只因為他總是說不好日語。

真紀已經不在了——她死了。淤血的臉、凸出的眼球、血——飛濺的血和腦漿。大久保的公寓,昨日那場屠殺又在腦中重現。

顫抖一發不可收拾。

不應該這樣的。他現在應該坐在新幹線的列車上,或飛機的機艙裏翻看犬類圖鑒才對。他早該忘記了那場屠殺。

秋生睜開眼睛,從褲袋裏抽出匕首。扳開保養良好的瑞士軍刀刀刃,他凝視著自己倒映在鋼刃上的臉。那張臉毫無血色,還爬滿了油膩的汗水。他咬著下唇,將鋼刃插入了枕頭。一下,又一下。他只想弄掉刀刃上那張臉。

顫抖還是不能停息。秋生強行撐起顫抖的身軀,如同行屍走肉般離開了房間。

04

“我該做些什麽?”

男人頭上滿是汗水。蔡子明,他是崔虎配給瀧澤充當翻譯和打雜的男人。瀧澤以前見過他幾次。這人雖然自恃日語很好,但既無地位亦無膽量。總是一臉訕笑地看著上頭的臉色過活,說白了就是個小混混。

“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我有事再找你。”

“崔虎老大說,叫我跟著瀧澤先生,寸步不離。”

“聯系方式。”

瀧澤瞪了蔡子明一眼。他說話的方式和態度雖然很卑微,但眼中不時閃現著餓狼般的光芒。他當然不能信任這種人,看來崔虎給他派了個麻煩人物。

蔡子明移開視線,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手機——只要是個流氓都會人手一部。他牢牢記住了那串號碼。

“再見。”瀧澤揮了揮手,丟下蔡子明獨自離開了。

瀧澤回到房間,宗英不見了。恐怕是去了華聖宮吧。那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台灣老太婆主持的寺院。裏面供奉著一個來路不明的神明,老太婆還以布施為名撈了大把的錢。不知為何,宗英每天早上都要去那裏拜拜,然後給老太婆進貢一筆。床已經被收拾好了,完全看不出昨夜的瘋狂。被繩子束縛了身體,私處插入假陽具,面露痛苦的宗英。手執皮鞭和蠟燭,喘著粗氣的瀧澤——種種光景在腦中復蘇。昨夜,他久違地花了很長時間折騰宗英。他當時喝得爛醉,因為如果不那樣,兩腿間的那玩意兒就站不起來。

倦怠感日益積累。每天被中國流氓指手畫腳,每天被中國高利貸催債。可是,他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廚房的爐子上架著一口小鍋。他看了看,原來是雞肉粥。他把粥燒熱了,一邊吃一邊打電話。

“我是鈴木。”

“是我,瀧澤。”

“是你啊。有事嗎?”

“昨天大久保不是出了樁殺人案嘛。三個中國人被殺的那個。”

“你有線索嗎?”鈴木的聲音突然深沉起來。

“不,我也什麽都不知道。但被殺的其中一個人好像是我老婆的熟人。”

“你說謊能高明點嗎?”

“給我透露一下唄,我需要消息。”

瀧澤幹脆直說了。鈴木是他過去的搭档,性格癖好都為他熟知。

“放屁。你想毀掉老子的事業嗎?”

“我出五萬,這外快不差吧。”

他聽到對面傳來嘆息聲。瀧澤和鈴木曾經是對好搭档,二人都鉆進了錢眼兒裏。

“今晚十點,在宮田店裏見。”

“大恩不言謝。”瀧澤掛斷電話,和衣睡到了剛收拾幹凈的床上。

瀧澤原是新宿署防範課(現在已改名為生活安全部保安課)的便衣,與他搭档的則是鈴木正光警官。二人曾走遍歌舞伎町的大街小巷,靠查辦妓女、皮條客、黑道分子和毒販子為生。

轉變的契機發生在三年前。他為了尋求單純的性愛,走進了區政府大道背後的一家中國人酒吧。他不喜歡泰國人和菲律賓人的褐色皮膚,找日本人又太多講究。而且,無論是泰國人、菲律賓人還是日本人,只要態度稍顯粗暴,她們就會埋怨個不停。所以他想找的是中國女人。她們長得幾乎與日本人沒什麽兩樣,只是語言不同。而且,就算稍微施暴,她們也不會有怨言。在她們那裏,他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事後只要甩甩手走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