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3頁)

我盡我所能安撫她。我不認為事情像她想的那麽糟,但她絕對是個非常不快樂的女人。

我告訴特雷莎說米利的生活很悲慘,然而特雷莎似乎興趣缺缺。

“你不想聽聽是怎麽回事嗎?”我問,帶著一點責備的語氣。

特雷莎說:“沒有特別想聽。不快樂妻子的故事都非常雷同,有點千篇一律。”

“說真的,特雷莎,”我說,“你真的很無情。”

“我承認,”特雷莎說,“同情他人向來不是我的強項。”

“我有種不安的感覺,”我說,“那個可憐的小東西恐怕愛上加布裏埃爾了。”

“我應該說,幾乎確定是愛上他了。”特雷莎冷淡地說。

“這樣你還是不會替她感到難過嗎?”

“嗯……不會為了這個原因。我想,愛上加布裏埃爾應該是個令人愉快的經驗。”

“真想不到,特雷莎!你自己不會愛上他了吧,你有嗎?”

沒有,特雷莎說,她沒有愛上他。然後又說,很幸運。

我抓住這一點,跟她說她講話不合邏輯,她剛剛才說愛上加布裏埃爾會非常愉快。

“對我來說不會覺得愉快,”特雷莎說,“因為我一向不喜歡被情感沖昏頭。”

“對,”我沉思地說,“確實如此。但為什麽?我不懂。”

“我沒辦法解釋。”

“試試看。”我要求。

“親愛的休,你真的很喜歡追根究底呀!我想是因為我對生活缺乏直覺。對我來說,感到自己的意志和腦袋完全被情緒淹沒和推翻是難以承受的。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某種程度上也能控制自己的想法。對我的尊嚴而言,沒辦法控制情緒是很惱人的事,它讓我覺得羞辱。”

“加布裏埃爾和伯特太太之間不會有什麽危險吧?”我問。

“是有一些謠言。卡斯雷克太太有點擔心,她說有很多人在說閑話。”

“那個女人!她敢去胡說八道!”

“就像你說的,她敢。但她代表了輿論,代表了聖盧那些惡毒的八卦人士的意見。而且就我所知,伯特喝了幾杯之後就愛亂說話,這是常有的事。當然啦,大家都知道他是個醋壇子,他說的話很多都要打折扣,可是這些都會變成謠言。”

“加布裏埃爾得小心點。”我說。

“小心不是他擅長的事,對吧?”特雷莎說。

“你不認為他是真的關心那個女人?”

特雷莎想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想,他很替她感到難過;他是個很容易可憐別人的男人。”

“他不會要她離開她先生吧?那麻煩可大了。”

“是嗎?”

“親愛的特雷莎,這樣會搞垮整場秀。”

“我知道。”

“嗯,那就死定了,對不對?”

特雷莎帶著奇怪的口吻說:“是約翰·加布裏埃爾死定了,還是保守黨死定了?”

“我是在講加布裏埃爾,”我說,“不過當然啦,對政黨來說也是一樣。”

“確實,我不大在意政治,”特雷莎說,“就算多一個工黨代表進入威斯敏斯特宮,我也不在乎,雖然這話被卡斯雷克夫婦聽到就糟了。我在想的是,這對加布裏埃爾來說會是壞事嗎?假如最後的結果是他變成一個快樂的男人呢?”

“但他極度渴望勝選啊。”我大聲說。

特雷莎說,成功和快樂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我不大相信這兩件事能夠相容。”她說。


[1]惠斯特紙牌(Whist drive),橋牌的前身,兩人一組、共四人一起玩。風行於十八、十九世紀的英國,因此經常舉辦比賽活動。

[2]吉蔔林(Joseph Rudyard Kipling, 1865—1936),英國作家與詩人,一九〇七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如果》(If)是他寫給兒子的勉勵詩。

[3]引用自《如果》中的詩句。

[4]埃米莉·勃朗特(Emily Brontë,1818—1848),英國詩人、小說家,最著名的作品是《呼嘯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