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改弦更張

  我告訴邦尼:“我辭職了。”

  邦尼·羅斯是當時最著名的職業拳擊運動員之一,一名風頭日勁的輕量級拳擊選手,也是現任冠軍托尼·坎佐內拉的最具實力的挑戰者。邦尼,二十四歲,出生在芝加哥的西部地區,也是一個在邁斯威爾街上長大的僑民。雖然邦尼從事的是一項競爭性極強的運動,不過在他那張英俊好鬥的臉上,時常可以看到平和寬容的笑容。

  我和邦尼從小一起長大,邦尼的全家都是虔誠的猶太教教徒,每逢周末,他們都會停下手中的工作進行虔誠的祈禱。他家的生活十分困苦,邦尼的父親甚至把手紙撕成小條給全家人用。我和我父親一樣“感覺集合”相同。,不信奉猶太教,但和他們全家人相處得卻極為融洽。在我們搬出邁斯威爾街的前一年,我常常幫他們家跑腿,做一些雜事。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和父親搬到了道格拉斯公園附近。不過,每逢星期天,我都會跑回邁斯威爾街和邦尼一起到一家商店幫忙。我們兩個人一起大聲吆喝,還時常攔住過路的行人勸他們買這買那。邦尼是一個活潑好動的人,每一次都是他拉客,我賣貨。在他父親被黑社會槍殺之後,邦尼家的情況更是每況愈下。為了養家糊口,邦尼被逼無奈,只能去做街頭幫派的打手,不過這最終造就了後來的拳擊冠軍——邦尼·羅斯。

  邦尼遠比當時的許多拳擊選手聰明,不過卻和他們一樣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幸虧他有兩名頭腦精明的經紀人——溫茨和皮安,他們幫助邦尼在其他方面做了一些投資。其中之一是開在克拉克大街的一家珠寶店,還有就是在範伯恩和普利茅斯開辦的熟食店,以及熟食店旁邊的一家名叫“瞎豬”的非法酒店。邦尼計劃在禁酒法令取消之後,把瞎豬酒店改建為邦尼·羅斯雞尾酒俱樂部,不過,他的這個願望只能等到他從拳擊場上退役之後才能實現了。

  邦尼曾經幫卡朋打過許多場騙錢的比賽,盡管如此,他仍是芝加哥的明星,人們心中的偶像,所以他的那兩名經紀人一直對邦尼日後打算改建瞎豬酒店的雄心大志感到迷惑不解。

  邦尼一改往日常態,柔聲細語地問:“你真的辭職了?”除非是在拳擊場上或是被人攻擊,否則他那雙棕色的“小狗眼”裏見不到一絲殺氣。

  我點了點頭,說:“我已經說過了,我辭職了。”

  “你是說從警察局?”

  我笑了,“當然是從警察局。”

  邦尼呷了一口杯中的啤酒,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個寒冷而淒清的午夜,外面飛揚著漫天的鵝毛大雪。我和邦尼坐在熟食店一個偏僻的角落裏,離我現在住的亞當斯旅館只隔幾個街區。這家小店很深,長度大約為寬度的三倍,室內光線昏暗而又煙霧絳繞。在最裏面的跳舞場上擺著幾套木質桌椅。四周的墻壁上掛滿了拳擊照片,其中的絕大多數是邦尼和他的那些對手們在拳擊場內外的快照。

  過了一會兒,邦尼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你父親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感到很欣慰的。”

  我沉重地點了一下頭,回答道:“是的,我知道。”

  “可是珍妮會很不高興的。”

  “我也知道。”

  最近,我剛剛與珍妮·多爾蒂訂婚。

  “再來一杯嗎?”邦尼向我舉了一下手中的啤酒杯。

  “你怎麽看?”

  他高喊了一聲:“巴迪!”

  巴迪·高德是一名已經退了休的重量級拳擊運動員,現在他為邦尼經營這家熟食店以及非法酒店。聽到邦尼的召喚,櫃台後的巴迪會意地點了一下頭。隨後,邦尼又微笑著對我說:“你知道嗎,夥計,你這是在向外扔錢。”

  我點了點頭。我明白邦尼的意思,在盧普當警察,即使是在經濟最不景氣的時期也能掙到很多錢。

  這時,巴迪送來了啤酒。

  邦尼又加了一句:“要是經濟景氣的話,你會掙更多的錢。”

  “是的,沒錯。”

  “你這麽做,是為了奈蒂的事。”邦尼似有所悟。

  “你這麽想?”

  “你是在昨天下午遞交的辭職書嗎?”邦尼又問道。

  “是的,這麽說你已經聽說過這件事了?”我端起了酒杯。

  “是的,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大家對此議論紛紛。”

  “難怪!”我喝了一口啤酒,“這麽差勁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