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8頁)

“我想沒錯。”

“你——雖然我們是來探病的,問這個問題不太應該——你現在能行動嗎?”

“嘿嘿嘿,當然行。幸虧只是肋骨裂了點小縫。”

青木說完,似乎很痛地笑了。

京極堂坐在枕旁沉思。

我跟鳥口則呆呆地站在他身後。

“搜查本部一片混亂,原本累積的搜查成果全部崩壞了。當然,原本假定犯人是久保以外的搜查也沒效了。久保被殺,且被害者的遺體在久保自宅發現,並且那裏肯定就是殺害現場的狀況下,這個案件絕不可能跟久保無關。但久保本人卻成了被害者,這該怎麽說呢,殺人的悖……”

“悖論(注)。”

注:悖論(paradox)是一種自相矛盾的命題。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例如像阿基裏斯與烏龜賽跑的故事便是一個著名的悖論。

“對,就是這個。全部得從頭開始了,我也不能繼續躺著……疼疼疼……”

“別勉強哪。對了,木場大爺是今天回來吧?我——還蠻在意他的行動的。”

不知是忍耐疼痛,還是覺得困擾,負傷的刑警作出兩種都說不上的表情。

“是啊——只不過木下什麽也沒提到。”

“關口,有件事想拜托你。”

京極堂沒看我,盯著枕旁的水壺說了。

“鳥口,也有你的分。還是說你已經厭煩了?”

“當然不會,我想看到事情結束。”

鳥口似乎變得比過去更堅強一點點了。

京極堂回過頭,說:

“麻煩你們到美馬坂近代醫學研究所一趟。現在馬上去,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美馬坂?為什麽?”

“那輛公司用車怎麽了?”

“這個嘛,被夏木津先生開走了……”

“是嗎。我知道了,等我一下。”

京極堂站起,自言自語地說:

“這笨蛋,做得太過火了。”

今天早上聽到鳥口的通知,我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只不過我什麽也應付不了,也不知該做什麽。所以慌張也沒有用,但就是冷靜不下來。

最後我還是決定先打電話給京極堂,我認為總之該讓他知道這件事。電話是夫人接的,她說京極堂剛出發到澱橋探望青木。我們趕緊跟著出發了。

青木的傷似乎好很多了,不過做某些姿勢還是很痛。他真的被痛揍了一頓。

京極堂說要我們等一下,卻去了三十分鐘還沒回來。

“久保是犯人,毫無疑問。只要去過那裏,去過久保的住處就知道。那裏不是人住的地方,不是所謂的鬼窟蛇巢,你只要站在那裏就能感受到——一直待在那間房間裏的話,或許連自己都會殺死那些女孩。那裏就是那樣子的地方。”

青木雖然形容得十分不清不楚,不過看著他的臉就能了解一切。

那裏就是那樣子的地方。

因為那間房間等於是久保本身,青木窺視了久保的內在世界。

每個人在心中都有這麽一片地方。

這種地方連自己都不想看。

更何況是去窺視他人的——

——等等。

那裏就是<搜集者之庭>。

青木回想著當時的情況。

“我也算看過很多屍體的人。但是那張臉,只有那張臉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幸好我不認識生前的楠本賴子,要是認識——我想我暫時都無法恢復吧。”

青木感觸良多地說。他在戰爭中是特攻隊員,但他的感性與其來歷實在不怎麽相稱。小芥子木偶般的年輕容貌,看慣了其實也十分男性化,也就是說這兩種同時具在的容貌,才是這個男人真正的樣子。

“要不是我捅出摟子來的話,事件現在早就解決,而久保也不會死了。各位好不容易引導我順利進行,真是沒臉見各位。”

青木低下頭,胸口似乎很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