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26頁)

鳥口位於駕駛座上。

我與夏木津縮著身子,將自己埋進後座裏。

坐在前座的京極堂先下車去勘查禦筥神的情況。

我們在車內等候他回來。

冒牌達特桑跑車雖然是四人乘坐的車子,但後座太窄小了,坐得很不舒服。

車外似乎很冷,冷氣穿過篷蓋傳了進來。湊向前方看看這個城市早晨的情景,附近籠罩著一片晨霧。

蒙朧之中人影閃動。

聽說影子周邊的薄影叫做罔兩。

人影拖曳著罔兩靠近我們。

這個城鎮宛如一座深海。

附近一帶如此明亮,但城鎮卻依舊昏暗;太陽燦然照耀,光線卻射不進來。光在中途受到無數粒子反射、分散,受到無數的浮遊物吸收,反復著無意義的擴散與收斂之間,完全失去了它的效力。所有的存在變得一片朦朧。只能觀察到曖昧的形影的話,存在本身也變得與蒙朧的曖昧沒有差異。外側與內側的界線在這種世界裏顯得模糊不清且不安定。

模糊不清的界線——那就是魍魎。

禦筥神錯了。堅固的圍墻裏不會生出魍魎。圍墻本身,不明了的圍墻本身就是魍魎。

薄影逐漸顯出輪廓。

那不是影子,是穿黑衣的男子。

黑色的簡便和服,手上戴著手甲,腳穿黑布襪與黑木屐,只有木屐帶是紅的。手上拿著染上除魔晴明桔梗的純白和服外套,他就是黑衣男子——

京極堂回來了。

“鳥口,忠並不是兵衛的兒子。”

“嗄?可是門牌上……”

“忠是指阿忠。”

“咦?兵衛的爸爸嗎?”

“雖然名字的排列順序很奇怪,不過很明顯地兵衛的字是後來才寫上的。姓的下面右邊記錄丈夫,左邊是妻子,孩子生下之後又寫在左邊底下。雖然有點奇怪,不過應該就是這樣沒錯。忠與正江是夫婦,他們的孩子是兵衛。阿忠既不是忠吉也不是忠次,而是單名一個‘忠’字。”

“這表示?”

“這表示,兵衛的孩子另有其名。”

京極堂說完這句很理所當然的話後,指示我與夏木津下車。由於鳥口的身分已經被識破了,所以他留在車上待機。此外一切準備與商量也沒有,我們默默地朝著禦筥神方向前進。

接著,我終於親眼見到禦筥神的道場。

但是沒有時間沉浸於感慨了。

京極堂毫不猶豫地打開門。

“恕我冒昧,請問這裏就是封穢禦筥神嗎?”

一名女子從裏面慌張地跑出來。是二階堂壽美。

“是的,請問有什麽事?來喜舍或來咨詢的嗎?”

“不,我前來拜托一件要事。”

“這樣的話——”

“啊,太好了,似乎——還沒有信徒來嘛。我路上還很擔心萬一來不及的話怎麽辦哪。”

“呃,請問——”

“嗯,聽聞這裏十分靈驗,評價甚高,求救之人車水馬龍絡繹不絕。所以我怕萬一有信徒在場的話會影響到諸位,才趕在這個時間來。若是方便,願與教主面晤一談。”

“這個嘛——”

二階堂壽美覺得很莫名其妙。她身穿白襯衫與深藍裙子,雖是十分普遍的打扮,但在這個場合下卻顯得極不相配。

“還是說教主仍在用餐?我想應該差不多用餐完畢了才上門的。今早比平時還慢嗎?”

“不,請問您是——?”

“啊,忘了報上姓名。我叫中禪寺,乃是中野的驅魔師,算是與你們同行吧。啊,請別把我當成生意上的對手。我與教主大人的位格差太多了,無能拯救煩惱痛苦的信徒,頂多能幫人把附身的惡魔驅走罷了,是個沒什麽本事的驅魔師。”

“這,那請問——”

壽美完全被京極堂的步調牽著走。因為沒有半個信徒,沒辦法像鳥口來的時候,以信徒眾多為理由要求我們稍等。當然京極堂也知道兵衛已經用完餐。剛剛來勘查時,他一定已經確認過廚房的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