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26頁)

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青木垂頭喪氣,但看起來也像是在憤怒。

京極堂的反應也與他相同。提倡保護賴子的是他,想必比其它人更不甘心。這由他的表情也能明顯看出。他經常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一旦生氣面相會變得更兇惡。

可是比任何人都還動搖的應該是我吧。

若是青木能更敏感地做好安排,或者京極堂能更早發現真相,並申請保護賴子的話——我的確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就算他們沒能這麽做,警察也已經在大前天就出動了,所以事態並不會有什麽變化。

但是我就不同了。我在事件發生的前夕正巧與當下嫌疑最濃厚的嫌犯以及正朝往該名嫌犯處的被害者見過面。

夏木津難道不在乎嗎?

京極堂說:

“如此愚蠢的發展完全超乎我的預測,太快了。青木,既然如此的話請你及早逮捕久保。如今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裏啰唆了。雖然仍有他不是犯人的可能性,但現在已經沒時間考慮這些了!不能繼續縱容他的罪行。他沒有罪惡的意識,放任不管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會產生新的被害人。總之先將他逮捕,搜索他的房子就對了。而且雖然機率很低,但賴子或許還有氣!”

接著又說:

“好,我們也不能繼續坐視不管了。有些事即使我們不去幹涉也會發生,但既然我們已經涉身其中——”

“你打算做什麽,京極,你要行動了嗎?”

夏木津問。

“必須去驅除妖怪了嗎?去驅除那個魍魎?”

京極堂回答:

“沒錯,得去驅除了。雖然我不是很願意,但沒辦法,必須去打擊禦筥神了。先打擊他,青木也會比較方便行事。反正單只是逮捕久保也還不夠,而靈媒這類對象也不是警察能夠處理的。”

“要、要怎麽做呢!”

鳥口很興奮。

“讓那個箱屋老爹坦承一切。”

“該怎麽辦?”

“這個嘛——恐怕得有請禦龜神出馬吧。”

“你說什麽!”

京極堂看著我。

接下來青木飛快地離去。

京極堂鮮少自己出馬,而我則在搞不清楚狀況中又被人拖下水,只剩不斷肥大的悔恨感仍黏滯心底。

鳥口說禦筥神在星期五晚上到星期六早上這段期間集會。

星期六休息半天,星期日整天接受信徒咨詢。

“那就決定明天早上好了,剛好是星期日。鳥口,信徒大約幾點會到?”

京極堂徹底不顯露出表情地說。

“這個嘛,老婆婆們特別早起,在我還在睡的時候就出門了。大概六點左右門口

就開始大排長龍。這是特別早起的柑仔店婆婆說的。”

“那就五點吧。”

“就跟趁尚未破曉前去踢館的感覺一樣嘛。”

夏木津很高興地說,還說怕睡過頭,今晚要在這裏住下。鳥口也說他回家睡的話肯定會遲到,所以也說要留下。夫人見到突然決定留宿的客人也不慌不忙,開始輕快地準備晚餐的菜肴。時刻已過了九點。

我告別了京極堂。

暈眩坡還是一樣的昏暗,我的腳下還是一樣不安定,坡道兩側漫漫延續著的油土墻背後是墳場。

我想象著。

想象著魍魎由墳場裏挖出屍體,大快朵頤一番的樣子。

魍魎在特定特征上格外明了,比方說長耳、蓬發、圓眼的部分。可是這些特征都與魍魎太不相配了,每個都像是借來的,所以整體看起來模模糊糊,曖昧不明。我真的看不出實際上是什麽形狀。

到底,

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這一夜,我終究還是無法成眠。

而今天,九月二十八日的淩晨,我人現在總算到達一三鷹禦筥神附近。

自發端——對我而言的發端大概是去相模湖的那天吧——到現在已過了近一個月,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現在還在這裏。

車子停在“五色湯”後門的路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