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31頁)

“這個著眼點很敏銳。”

京極堂贊美。

“可是連名字也不知道的話,沒辦法斷真假哩,鳥口。”

“名字並不重要。”

京極堂照樣擺著一張臭臉,毫不客氣地否定掉了我對鳥口的追究。

“然後?”

“那個男的——我忘了說,他是男的,總之我們姑且稱呼他山口好了。山口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害孩子受傷,夫婦因而感情失和,讓老婆給跑了。之後他就一直很灰心喪志。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山口不斷受到兵衛的鼓勵。那個沉默寡言又不親切的人居然會鼓勵人——所以大家都很驚訝。”

“你說兵衛鼓勵他嗎?”

“是的,鼓勵他,而不是用一些什麽不可思議的咒法。是類似美國流行的那個什麽心理治療的行為。”

“有聽說是怎麽個鼓勵法嗎?”

“有聽說了。當時很多人在討論這件事,說那個木頭人是在胡說些什麽。當時兵衛好象是這麽說的:‘阿山,我會把你的不幸封進箱子裏,別再失意了,早點打起精神吧,小孩的傷雖然沒辦法恢復原狀,但時間會解決一切的’——大致如此。中禪寺先生,您覺得如何?”

“非常普通的鼓勵法哪。跟靈能毫無關系,任誰都說得出來的騙小孩式的鼓勵法。不過跟你說這些事的木材行或機器行的人確定不是禦筥神的信徒嗎?”

“我確定不是信徒。他們都是一些拿聖經擤鼻涕、取符咒擦屁股的沒信仰的人。有好幾個人記得阿山這號人物,不過大多都很相似,都是沒信仰的家夥們。”

“這件事是何時發生的?”

“山口的孩子在去年正月受傷,他老婆跑掉則是二月的事。”

“嗯嗯。”

“也就是說,山口受兵衛鼓勵是在禦筥神建道場之前,澡堂老爹找到福來博士的‘魍魎’之箱之後。因此要問我他是不是就是第一個信徒,其實我也不敢斷定就是了。”

“不,這就夠了,我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京極堂說完擡起臉來。鳥口雖被誇獎,接下來卻很沒用地說:

“只不過關於兵衛的家人嘛,這邊就——”

“查不出線索?”

“是的。不過有聽到一個值得注意的消息,聽說常去箱屋的人當中有個奇怪的家夥。”

“奇怪的家夥是指?”

“這個嘛,大概是二十歲前後的年輕人,他不是人偶業界的人,要說是來訂做箱子的客人似乎也有點奇怪。聽說他出入得很頻繁。”

“說頻繁,是到什麽程度?”

“這個嘛,據說是前年年底開始就常見到。這是剛剛提到的那個當時還很常到箱屋的沒信仰的木材行老板說的,他說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就很可疑。木材行老板當時大概每個星期都會到箱屋一、兩次。箱屋算不上大客戶,但畢竟是從上一代就開始的老交情,自然不敢怠慢。然後——他說他每次去都看到年輕人在。只不過從不跟兵衛講話,只是靜靜地待在工廠角落。也曾看過他進出工廠後面的住處,所以猜他或許是兵衛的家人。”

“原來如此。照前幾天鳥口所言,兵衛結婚大約是二十一、二年前,因此若說那位年輕人是他的兒子在計算上也吻合。”

沒錯,這麽算來的確吻合,這點我也還記得。

“可是呢,也有些地方令人難以相信這兩人是父子。”

“什麽,不是嗎?”

我每開口一次京極堂就瞪我一下。鳥口繼續說:

“各位還記得我上次說過的豆腐店老板的證詞嗎?禦筥神的道場完成是在去年夏天,當時有個訂制大量大型木箱的客人——我應該有說過吧?”

“確實說過。”

“這個奇怪的年輕人似乎就是訂做大箱子的客人。”

“怎麽知道的?”

“因為他們都有戴手套。”

“手套?”

“據說他的手套要當作冬天用的略嫌太薄——像司機或照相師戴的那種——不過他一直戴著。這是木材行說的。另一方面,豆腐店則說夏天卻還戴手套實在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