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這些個皇子妃與公主,環肥燕瘦,各有性格。正如五公主說的那樣,都不是省油的燈。

妯娌、姑嫂之間互相見過禮,便一齊坐在花廳內品茶閑聊。

顧沅端坐在釉裏赭花卉寶座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們。

二皇子妃鄒氏是個能言善辯的,一張端正的鵝蛋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笑意,八面玲瓏,說話又好聽,無論眾人聊起什麽,她都能恰到好處的融入話題。

三皇子妃錢氏是個不言不語的悶葫蘆,只捏著一條紅麝珠串轉啊轉,靜靜的聆聽著,有人提到她,她才會應和兩聲。

五皇子妃孫氏,生得天庭飽滿,珠圓玉潤,眉眼間落落大方,與顧沅說話時,沒有刻意討好,但也沒有多恭敬。

顧沅心想:有個得寵的貴妃婆母就是不一樣。

“早聽聞太子妃嫂嫂是長安第一美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怪不得太子哥哥寧願推了崔家那門好婚事,也要娶到你呢。”說話的是四公主昌月,五皇子的同胞妹妹,年方十六。

她這話聽起來是誇,後半句語氣又帶著諷意。

對於這個對自己莫名有敵意的昌月公主,顧沅抿了抿唇,沒出聲,只噙著一抹客氣的笑,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便將視線看向別處。

昌月公主臉色僵了僵,還想說話,就見對面坐著的五皇子孫氏朝她輕輕搖了下頭,示意她不要惹事。

五公主捧著烏梅汁飲了一口,冷眼在旁邊瞧著,嘴角微抽,心道,這昌月發什麽瘋,第一次請安,無緣無故提什麽崔家,是想惡心誰呢?好在顧沅沒搭理她!

撇開這個小插曲,現場的氛圍總體來說還是很和諧的。

花廳坐了十幾號人,嘰嘰喳喳,每人聊上兩句,不知不覺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瑤光殿的掌事女史蘭嬤嬤走上前,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恭敬道,“啟稟太子妃,三寺五局的監正在門外求見。”

顧沅緩緩擡眼,溫聲道,“讓他們稍候片刻罷。”

蘭嬤嬤默默地退到一旁,在座眾人也是有眼力見的,相互交換了個眼神,二皇子妃作為代表開腔道,“太子妃剛嫁進東宮,定有不少宮務要忙,我等便不多叨擾,先告辭了。”

顧沅客氣笑道,“那諸位姊妹日後有空,便常來東宮坐坐,今日我就不留了。”

眾人笑著應下,紛紛起身,行禮離開。

五公主走的最晚,挑眉看向顧沅,“外面那些奴才,你可以應付嗎?不用我作陪了吧?”

顧沅彎起眼眸道,“嗯,我能處理好的。”

五公主點點頭,臨走時,猶豫一瞬,還是補充了一句,“我皇兄跟崔敏敏毫無瓜葛,都是母後和崔家剃頭的挑子一頭熱,我皇兄從未答應過,你可別誤會了。”

顧沅微怔,旋即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誤會的。”

端陽節那日,裴元徹對崔敏敏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五公主這邊走後,蘭嬤嬤很快領著一群內官進來。

他們穿著淺青色、深青色、藏青色、淺紅色、棕紅色、暗紅色的內侍服,按照官階整整齊齊的排列站好後,又異口同聲的拜道,“臣等拜見太子妃,太子妃萬福金安。”

顧沅擡了擡手,面帶淺笑,“諸位免禮。”

為首的內官上前一步,拜道,“啟稟太子妃,臣等今日前來,一是向太子妃請安,二是將東宮內務移交給娘娘管理。”

他話音剛落,身後一眾內官托起各司的名簿和帳簿,高舉過頭頂。

顧沅讓秋霜和谷雨下去接,不一會兒,面前那張黃花梨嵌螺鈿牙石花鳥長方桌上就壘了高高兩沓文書。

顧沅淡淡掃了一眼,並沒有多大的壓力,趙氏從她十歲就教導她管理內院事務,她自問學得還不錯。

她既然能管理大宅院,管理東宮這個更大更華麗的“宅院”,應當是也沒問題。

接下來,顧沅勉勵加告誡,恩威並施的與眾位內官交代了一番,就讓他們下去了。

內官們退出瑤光殿,三三兩兩散開後,忍不住小聲聊起來。

“太子妃瞧著年紀輕輕,可那從容不迫的氣質不簡單啊。”

“是啊,我見她剛才看到那些賬簿時,一副胸有成竹、不緊不慢的樣子,想來在閨中就掌握了管家之道。”

“話別說的這麽早,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有本事,還是強裝穩重喔。”

“嗐,等著瞧唄,反正咱們該交上去的都送交上去了,她能不能管好內務,過一個月不就見分曉了?”

……

時間無聲流淌,窗外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

瑤光殿內,谷雨磨墨,秋霜打扇,顧沅端坐在桌案前看賬,蘭嬤嬤靜候在一旁隨時答疑。

裴元徹走進瑤光殿時,殿內已經掌燈,四周靜悄悄的。

宮人們見著他,忙要請安,他擡手止住,只壓低聲音問個小太監,“太子妃在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