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翌日,天剛蒙蒙亮時,裴元徹便醒了。

他一向醒得早,今日因著意識裏記著他娶到了顧沅,卻又有些不確定真假,睡意一淺,索性睜開了眼睛,往身旁看去。

淡淡的晨光透過紅色幔帳,身側的小美人闔著眼眸,黑發如雲般堆在耳畔,襯得一張嬌美的臉龐越發潔白如玉。

她睡得很安穩,兩道黛眉舒展,纖長的睫毛自然卷翹,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前世他們也有許多個同床共枕的夜晚,她卻從未睡得這般自在香甜。

一開始他想與她共寢,她冷冰冰的“請”他走。

那時他年輕氣盛,哪裏受過這份氣,甩著袖子摔門而出。

走就走。

別的女人都巴不得他去她們宮裏,哪有像她這樣往外趕人的?

他這般想著,擡步去其他妃嬪宮中喝茶,還派人去她面前“無意”透露他要留宿別宮的消息。

可她知道後,照常吃喝,一到天黑,燃了香便上榻安歇,沒有半點不悅。

他氣狠了,再看其他諂媚討好的女人,只覺得心頭厭煩,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還是踏著夜色去尋了她。

她的睡眠很淺,被鉆進被窩的人嚇了一跳,等發現是他,罵他無恥、卑鄙、下流。

她第一次第二次這般罵,他還有些氣。罵得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之後多個同床共枕的夜晚,都是他這般賴來的。

賴到後來,顧沅也懶得再費口舌罵他,由著他夜裏過來,只是另外給他準備了一條衾被。

那個時候,她躺在他身旁,便是睡著了,眉頭也是微蹙著,悶悶不樂般。

漸漸地,記憶中那張帶著郁色的臉龐,與眼前這張睡意香甜的臉融合在一起,裴元徹壓低眉眼,忍不住擡起手,撫上了身側之人的臉頰,那雙鳳眸中滿是癡迷與瘋狂。

沅沅,他的沅沅。

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一點一點描摹著她的眉眼,恨不得將她的模樣深深刻入骨血中一般。

顧沅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覺臉頰上有些癢癢的,她下意識伸手去趕。

趕到一半,她恍然察覺不對,驀得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英俊的臉,劍眉星目,眼尾弧度稍稍上揚,那衣衫稍顯淩亂的男人單手撐著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醒了?”

顧沅先是懵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有點緊張,她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只睜著雙霧蒙蒙的眸子盯著他。

活了十六年,一睜開眼枕邊躺著個男人,縱然這個男人是她夫君,她一時之間還是有些難適應。

裴元徹看出她的不自在,垂眸道,“時辰尚早,你若是還想睡,可以再睡一會兒。”

“殿下。”顧沅輕喚了一聲,剛醒來的嗓音嬌嬌糯糯的,還透著幾分勾人的慵懶,“現下是什麽時辰了?”

裴元徹掀開幔帳,探出半邊身子,沉聲往外問了一句。

殿內很安靜,是以他這一聲顯得格外清晰,話音剛落,外頭就有宮女答道,“回殿下,剛至卯初。”

裴元徹躺回去,見顧沅要起身,他伸出手將她重新按回懷中,語調平靜道,“離巳初請安還有兩個時辰,再陪孤躺會兒。”

顧沅睜著一雙大眼睛,欲言又止。

她想著都已經醒了,幹脆起身得了。否則兩個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又無話可說,那多尷尬。

身側的男人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幽深的黑眸深深盯著她,薄唇緊緊地抿著。

顧沅也直直看向他,瑩潤眼眸中有些迷茫。

下一刻,男人忽然俯身,手指輕輕插入她蓬松烏黑的發,熾熱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臉頰、嘴唇、鎖骨……

燎原之勢般,令她的身子一點點變軟。

顧沅的小手抓著枕頭,失神的盯著紅色的帳子,暈乎乎的想,這事不都是晚上做的麽,他怎麽一大早就這樣了?

就在她以為裴元徹是要昨晚未完成的事時,他卻並沒有繼續,只呼吸粗重的,緊緊地將她抱住。

“殿…殿下?”

“嗯。”他嗓音沉啞得厲害。

“你這是……?”

“早上容易沖動。”他安撫似的吻了吻她的耳朵,“別怕,讓孤抱一會兒就好。”

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顧沅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某處的反應,心跳怦然,本想壯著膽子說,那再試一試?

但昨夜光線昏暗,她還能說得出口。現下□□的,她若是說了,豈不是成了纏著他白日宣。淫的妖姬麽?

這可不成,她做不到。

於是,兩人就這般靜靜相擁著,誰都沒說話。

也不知道是剛才被吻得有些發軟,亦或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不知不覺的,顧沅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身旁已經沒了裴元徹的影子,只有谷雨和秋霜站在床榻前,滿臉笑意道,“太子妃您醒了,奴婢們伺候你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