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第3/5頁)

從那艘舟舫上,李縉的視野裏,一個小姑娘趴在雕欄上,她身著金色紗衣,鳳眸微斂江天一色,嫵媚動人。

可是,他眼中清澈,半分沒有尋常男人因見到尤。物而迸發的奸邪。

他輕笑一聲,墨染的眼中波光瀲灩,拿起笛子,橫放在唇下。

喜鵲曾不解:“世子爺,外頭風大,您身子受不起,為何總還站在舟舫上吹笛?”

李縉掩唇咳嗽,他溫柔地笑著,遙遙指著對面的教坊司。

倏地一下,畫面倒回,喜鵲在講述:“那時候,世子爺回奴婢,他說,日子苦長,若笛聲能給予任何人一點慰藉,那便足夠。”

“你瞧,教坊司的姑娘,也喜歡笛聲。”

曾是驚鴻照影來。

在司以雲見他時,他亦能看到她。

這一刻,司以雲喉頭哽咽,淚水再禁不住,一滴一滴地奔流直下,一種遲到的痛,裹挾遺憾,幾乎將她壓倒。

她弓著身子,承受這種劇烈的情緒。

她以為自己微不足道,李縉怎麽可能注意到她呢?

現在才知道,她並非自作多情,白衣少年有著世間絕無僅有的慈悲,那曲笛聲,為碌碌蒼生而奏,也為她鳴奏。

他確實是一道光,指引她離開教坊司的沼澤,去追逐他。

可是他走了。

恨只恨我生君卻死,再相見,黃泉一抔土。

司以雲捏著帕子,擦掉湧出的淚水,等到所有情緒慢慢平息,她才緩緩嘆口氣,說:“是的,那個人是我。”

黃鸝眼眶也有點紅:“主子,我與喜鵲懂你,世子爺待我們,的確如手足。”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終於見到主子挑奴婢的時候,買通一個即將過世的老婦,我們成為兩姐妹,與主子相遇。”

“可惜這麽久,我們無能為力,難以調查清楚,但至少,要讓主子知道此人並非世子爺。”

“能把世子爺偽冒得如此相像,只有胞弟,他太危險了,我們須得離開,所以借老嬤嬤的口,同主子傳遞一點消息,可是很快,老嬤嬤死了,主子身邊多出許多眼線,我和喜鵲只能一再隱忍。”

喜鵲咬咬牙:“這偽冒者,不配用世子爺的名號行事!”

黃鸝猶豫,繼續說:“主子或許不知,您的三餐行蹤,都有人盯著,會被匯報給太子爺。”

司以雲一驚:“什麽時候……”

李燼為何要盯著她的行蹤?他那樣的人,做什麽都是有恃無恐,只是還有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既然如此,我們的行蹤豈不是暴露了?”

黃鸝說:“我們路上布置不少假線索,只要明日離開京畿之地,就能安全。”

司以雲眼眶還是有些紅:“辛苦你們。”

喜鵲忙說:“主子怎麽和我們客氣,照顧主子,是我們自願的……何況,這世界上,或許也只有我們三個,還在緬懷世子爺。”

司以雲沉沉嘆口氣。

不知何時,外頭下起小雨,淅淅瀝瀝的,很快慢慢變大。

喜鵲看著窗外:“我去鋪一下屋頂,免得半夜漏雨。”

司以雲站起來想幫忙,黃鸝忙說:“我和喜鵲淋點雨沒什麽,主子不習慣風餐露宿,還是注意身子好。”

若是司以雲生病,倒要給她們添麻煩,她點頭,拿出幹糧與幹巾帕,等她們進來,給她們用。

不多時,喜鵲和黃鸝利用周圍的樹葉,鋪好屋頂,急匆匆進門,司以雲也遞上巾帕。

“快脫下衣服,在火前烤。”司以雲拍她們身上的水珠,說。

黃鸝模樣猶豫,喜鵲更是直接別開臉。

司以雲只當她們害羞:“都是女子,特殊情況,只能這樣。”

喜鵲和黃鸝低頭拍衣服的水珠:“……”

司以雲皺眉,教育她們:“別把淋雨不當一回事,你們現在年紀小,敢隨便來,但年齡大了,就知道好受了。”

黃鸝小聲說:“主子,其實……”

司以雲:“?”

黃鸝:“我二十歲了。”

司以雲有些驚訝,她只覺得黃鸝早熟,有時候,猜過她不止十四歲,推己及人,她當時覺得,那老婦急著把孩子送出去,肯定怕她們年紀太大沒人要,才撒謊,卻沒想到,黃鸝已經二十。

她忙看向喜鵲,喜鵲說:“奴婢確實是十六,不過,和喜鵲是姐弟。”

司以雲:“姐弟?”

他臉頰浮上不太自然的紅暈:“小的是男的。”

司以雲:“……”

好吧,她倒是沒發現。

但喜鵲說完之後,她才有一種,這個“姑娘”確實個子高了點,聲音低了點,臉英氣了點,胸脯小了點。

妥妥的男性。

當然,也不能因為年紀小,或者性別的緣故,就讓他們繼續穿著濕衣,最後,火堆的兩邊,喜鵲和黃鸝背對著身,換下衣服烤。

等接近子時,喜鵲和黃鸝商量輪流守夜,上半夜是喜鵲守,下半夜是黃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