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第2/5頁)

黃鸝生火,驅散屋裏的陰濕,她收拾出一塊幹凈的地方,忙叫司以雲:“主子且坐。”

司以雲整整衣擺,道了聲謝。

喜鵲正好從外頭進來,她手上捧著一些木料樹葉,說:“主子怎生說謝。”

司以雲神情復雜,沒立刻揭穿她們。

昨日下過雨,今天的木料樹葉半幹不濕,喜鵲已經盡量挑幹凈的、幹燥的,只能先鋪開在地上,等它們散去水分。

喜鵲看出司以雲心情不好,邊說:“主子在擔心嗎?”

司以雲沒有避諱,直說:“他會不會發火。”

話音剛落,她輕聲補上一句:“不過,就是發火,與我何幹。”

她想起昨夜李燼的坦白,用那張溫柔得可以欺騙所有人的臉,說著那些話,篤定她會乖乖接受他不是李縉的事實。

可是李燼錯了。

他不知道司以雲離開教坊司,只是為了李縉而已。

李縉不在,她失去再留在東宮的理由。

她倦了,她會待在李縉身邊,即使未來不明晰,她這後半輩子,早就搭給李縉,可是現在換個人,再叫她忍著共事一夫的可能,與別的女子爭風吃醋……

對不起,她做不到。

她只是一個人,人之常情,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心甘情願讓步,但李燼又是誰?

他是披著李縉皮囊、偽裝著李縉溫柔表象、實際上卻陰狠的男人。

仔細想來,她對李燼,很復雜。

有感激,是李燼,讓她誤以為被李縉深寵,叫她這一年,如夢似幻;有恐懼,他擅長偽裝,但在她眼裏,本性算暴露無遺;有無奈,她為李燼,把其他人推入深淵;也有埋怨,他揭開假象,暴露真實,她無法自欺欺人。

這一年的付出,情與欲。望,繞指柔的意,都是錯的,和李燼再待在一起,會加深這種可笑的錯誤。

就算是為了李縉……

司以雲盯著火光,隱約中,仿佛再見那白衣少年,他面容俊雅,如畫中走來,輕輕把玉笛放在唇邊。

下一瞬,她仿若聽到笛聲。

她沒有提起過教坊司的日子,甚至連在腦海裏轉過都極少,因為那種日子,並不值得回味。

但每次只要回憶起教坊司,幾乎和笛聲有關。

刻入骨髓,念念不忘。

隨著火苗跳動,她有些失神,黃鸝擔心她還有不舍,拉著喜鵲跪坐下,轉移她的注意,說:“主子若有什麽疑惑,便直問吧。”

司以雲擡眼看這對姐妹,她問:“你們一早就知道,這個人不是本來的齊王世子李縉?”

喜鵲要開口說什麽,黃鸝按住她,要是這件事由喜鵲來說,她這個話癆沒完沒了,又沒有重點。

因此,她點頭:“這件事,奴婢長話短說。”

“其實,我們是世子爺親手培養的暗衛,除了世子爺,幾乎無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司以雲盯著她們:“你們是世子爺的暗衛,”她有些無措,“我把你們當奴才,是我的疏忽,委屈你們。”

她又想到:“你們本來叫什麽名,快改回來吧。”

黃鸝說:“並非如此,我們是來盡忠的,主子別糾結,名字只是稱呼,自從世子爺過世後,我們就沒有家了……”

黃鸝和喜鵲的神情都有點暗淡。

她們還是習慣稱李縉為世子爺,只因原來的李縉,還是世子時,就去世了。

再次聽到李縉去世的消息,司以雲已經沒有驚訝,只是,心裏像被針紮一下,細細密密的,有些疼。

她要去接受這個事實。

眨眨眼,收起眼角的濕意,她的聲音在屋子裏顯得有點低:“那你們知道李縉為何,逝世嗎?”

黃鸝搖頭。

當時,她們與其他九個兄弟姐妹,被世子爺指派到某處執行任務,但是喜鵲生病,黃鸝照顧她,延後到達,沒想到就此逃過一劫,因為其余九人全死了。

喜鵲還著急回去稟報世子爺,黃鸝比較冷靜,先觀望,這才發現,世子爺雖然表面沒變,性格沒變,但在暗衛這件事上,性情大變。

原來的李縉,對暗衛們如對手足。

那之後的李縉,手下的暗衛換一批,他只是利用暗衛的價值,殘忍又可怖。

喜鵲只當李縉不信任她們,很是傷心,黃鸝卻敏銳發覺,李縉已經不是本來的李縉。

“我們承過世子爺的恩情,必定要調查清楚這件事,”黃鸝說,“可是,在外流浪好幾年,一直沒有找到突破口,都快放棄,直到發現主子。”

司以雲:“我?”

喜鵲這時候憋不住了,插話:“主子是從教坊司出來的,當時我和黃鸝,就覺得主子當也是世子爺的受恩人。”

司以雲疑惑:“為什麽?”

黃鸝說:“因為教坊司。”

司以雲的眼珠中,畫面一下倒退,在她腦海裏,從她站在長廊望向江面的視角,緩慢的挪動,直到角度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