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第4/5頁)

他也是化神期的修士,五百多年的修煉生涯,也有看錯眼的時候,不,郁陽冷靜下來,其實,如果他能多給郁以雲、給自己的女兒一點耐心,真要查證,並非難事,那麽,他不至於只看到如此表象。

可是他沒有。

他覺得一切都是郁以雲的錯。

於是,那時候的指責,不信任,讓郁以雲選擇離開黎峰。

郁陽恍然大悟,對著郁以雲,他神色動容:“以雲,是爹錯怪你了。”

郁以雲看著他們,目中無悲無喜。

郁清秋看郁陽與郭玥都不理會她,她忙轉向郁以雲,膝行兩步:“姐姐!是我做錯了,姐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

便是到這時候,她還是本性難改,因郁以雲單純,她認錯得快,一定還有機會。

只不過,她失算了,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刷”的一聲,一件物什破空砸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深深嵌入地板,嚇得她“啊”地一聲尖叫,再睜眼時,長劍離她的臉頰只有一厘的距離,劍風凜冽,殺意直逼她的面上。

岑長鋒臉色黑沉,他攥緊放在身側的手,劍鞘還掛在他腰側,然長劍早插/在地面。

濃重的殺意煞得郁清秋腿酸,癱軟在地,一句話再說不出來。

早在她以如此缺德的手段對付同胞姐姐,她就得知道有今日這般報應,所有以偷竊名義得到的東西,終究不會長久。

這不是岑長鋒第一次看當日的真相。

在觀第一次時,岑長鋒怒意早已灌滿心腔,強忍不發作,不代表第二次時能夠心平氣和。

他還記得,那時候的郁以雲在挖雪,原來,她只是想要有一個能容納她的地方。

此時,他看向郁以雲,她洗刷完冤屈,也該出一口惡氣,只是岑長鋒盯著她的臉,除了淡然之外,沒看出什麽。

郁以雲揣著手,她置身事外。

郁陽與郁以雲說話:“以雲,你如今回郁家,郁家只會有你一個子嗣……”

郁以雲只是尋常態度:“我不擅管族之道。”

郭玥的話說得小心翼翼:“沒關系,我們會好好教導你的。”

郁以雲對他們鄭重作揖:“父親、母親,爾等生恩我並不會忘。”這句話點到為止,意思已經十分清楚,多說無益。

“只希望,郁家能善待張嬤嬤。”

至此,郁以雲與郁家才算切割,郁家除了賜予她的姓氏,生恩雖在,但其余都與她區分得一幹二凈。

大殿上,只剩下岑長鋒和郁以雲,又恢復一片冷清,郁以雲有點冷,她垂眼看著底面,心裏開始想黑蛋會不會餓了。

沒見到她眉宇露出歡欣,岑長鋒心中更為煩躁。

為什麽,本不應該如此。

既往受過的委屈,他一一為她翻案,為她討回公道,但為什麽,她不曾露出高興的模樣?

略過心頭的沉重,他問:“你不肯回來,可是因為這些事?”

郁以雲疑惑,說話時,哈出白色的霧氣:“真君,我所修之道,注定回不來的。”

岑長鋒凝視著她,他心中好似擰成一個結,斷定:“是他們負你,逼你走入這條道,所以你回不來。”

郁以雲擡起眼,她眼瞳一片清澈幹凈,似乎帶著疑慮:“真君把護心鏡所記,都看完了?”

岑長鋒抿住嘴角,他沒有回,似乎是默認,又似乎是否認。

郁以雲張了張嘴,霧氣在她四周散了又聚,聚了又散:“若真君已經看完,怎麽會不懂我入此道的真正緣故呢?”

岑長鋒盯著她。

兩人之間,流竄著不同尋常。

打破這片沉寂的,是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插/在地上那柄長劍在顫抖,因被地面錮住,遂在相撞之下發出這樣的撞擊聲。

郁以雲看著那柄長劍,又看向站在上首的岑長鋒。

他似乎不願承認某些事,從而選擇閉口不談。

外面日頭西斜,殿內光影幢幢,岑長鋒身影隱在昏暗之中,他沒有問話,但地上那枚護心鏡有所感,緩緩轉動起來。

他看到,護心鏡上出現熟悉的第一個畫面。

是他運靈力把她吹下山,她趴在一個老嬤嬤背上,一邊咯血,哈哈大笑,說:“好像在姥姥家蕩秋千!”

是她忍著畢方火的灼燒,殷勤地看著他,他卻冷冷一句話,諷她想借此脫罪,澆滅她眼中的天真。

是她哭著求他不要與郁清秋說話,希望他能偏心她這麽一次,他卻自詡公正,輕易給她評定對錯,自以為能鍛她性子。

是他當著她的面,不顧她的悲求,把她從秘境中采來的晶蓮,折斷,摧毀成灰燼……

護心鏡存的內容,他已經看了十幾回,每看一回,他都要親眼看她眼中那團熱,在屢逢霜凍之後,慢慢被熄滅。

無一與他無關。

岑長鋒站在陰影中,垂下眼眸,心中的焦躁終於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