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舍棄(第2/3頁)

皇家那船隊,看似是隱秘,而且一直都有明面上的東主,奉公守法,按時納稅,當然在外國是不是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幺蛾子,這誰也不知道,可總體來說,在場的這些人,哪怕其中有人不知道具體是哪個船隊,但都影影綽綽聽到過這生金蛋的母雞。

見其他人都不說話,孔大學士只能硬著頭皮說:“皇上的意思是,不只是水軍演練,還要派船出海?多少船?多少人?多少開銷?對民間又怎麽說……”

還沒等孔大學士把這些問題一一羅列完,皇帝就聲音冷淡地說:“對民間就直截了當一點,傳聞太祖皇帝於海東建國,因此有叛賊居心叵測,暗地籌謀,於是有之前蘆台馬驛那件事。為防再有此事重演,既然大明號稱天朝,當重新繪制天下輿圖,遍訪天下風情!”

“不是大明天下的疆域,而是這寰宇天下的疆域!不是大明天下的風情,而是這寰宇天下的風情。太祖皇帝當年夢天帝留下的球儀上,既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標注了海東大陸,也有船到過,那麽就去找找看!哪怕找不到太祖後裔,卻也未必不可以在海外建立藩屬!”

“既然被屬國稱之為天朝上國,那麽,就該有天朝大國的擔當,故步自封,困於號稱中央的球儀之一隅,算得上什麽天朝上國!”

如果張壽在這裏,那麽聽到這樣慷慨激昂的話,一定願意脫口而出叫一個好字,當一個最合格的捧哏,然而,在場的部閣大臣們,此時卻大多眉頭緊鎖,就連號稱天子應聲蟲的吳閣老反應都慢了半拍,反而是朱涇率先開了口。

然而,身為兵部尚書的他卻沒有頌聖,口氣也非常冷靜:“皇上想要將此事公諸於眾,然後派船遠洋四海,宣揚國威,自無不可。而海東大陸既然有許多高產作物,如若能適合大明土地,日後也可以盛世無饑餒。然則,單單如此,支出龐大,不知要從何處擠出這些開銷?”

孔大學士簡直是又驚又喜,他從來都沒有想到朱涇竟然有朝一日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而只不過是須臾之間,他就只聽吳閣老慢慢吞吞地說:“皇上這藍圖著實讓人心折,然而,臣想請教,那些遠洋的大船和如今各地水軍大營的船截然不同,是要新造嗎?”

再接著,大學士張鈺和其他幾位尚書,也各自提出了他們的顧慮——無非是,船從何來,錢從何來,人從何來。

而面對這一系列質疑,皇帝卻依舊和最開始一樣,不慌不忙地拋下了石破天驚的話:“船自然就是當年皇家那些船,人就是這些年皇家用的那些人,至於錢,也不用從國庫中走!”

頃刻之間,在場這麽多人,除卻不動聲色,其實卻為皇帝當了一回托的趙國公朱涇,其他人個個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多年了,那支船隊素來是宮中禁臠,也不是沒有強勢的首輔想把手伸過去,然而,哪怕再懦弱再不管事的天子,在這一點上卻是態度極其強硬。

當然不強硬也就有鬼了!天子手頭有錢,就不用看大臣們臉色,聽那些禦史們痛心疾首地勸諫,而宮中嬪妃不管賢德與否,在這一點上也極其一致,因為她們都得到了數額龐大的脂粉錢!

而現在,皇帝竟然打算把這從來都是在台面下的東西拿到台面上?

真的假的?要是真的,這件事當然做得!做成了,他們就名垂青史了,誰不想限制內庫!

孔大學士和其他同僚交換了一個眼色,隨即深深一揖問道:“皇上此話當真?”

就知道你們會上鉤!皇帝得意一笑,若無其事地說:“君無戲言!”

面對這樣擲地有聲的承諾,不用孔大學士帶頭,吳閣老就第一個附和道:“若真的如此,朝廷無需靡費就能威揚四海,而且船和人都是現成的,之前又是熟手,這自然是可行!而且,之前那支船隊固然相當隱秘,但朝堂民間也不是沒有議論,如今這樣一來……”

“天下臣民必然會贊頌皇上不愛虛華,正是我大明聖君!”

孔大學士簡直覺著自己酸得牙都快掉了,這種赤裸裸的頌聖之詞,當著這麽多朝中頂尖大臣的面前說出來,卻還能理直氣壯不羞不愧的,也就是吳閣老了。

然而,還不等他堅持一下自己的風骨,卻發現緊跟著便是戶部陳尚書以掌管朝廷錢袋子的大掌櫃身份入手,也煞有介事地表達了自己的支持——陳尚書之後便是大學士張鈺,張鈺之後便是另兩位尚書……最後他發現,只有自己和朱涇兩人站著沒動。

他知道自己不能和朱涇這個勛戚相提並論,當下只能不情不願地開口說道:“皇上有此心,便是我朝太祖太宗之後最英明的天子。然而,乍然從商船改成軍用,只怕也不止一天兩天能夠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