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藏書和借書(第2/3頁)

相形之下,如今國子監的這些學官們卻是舉步維艱,身上背了不少惡名,不把責任推在眼前這些學官頭上,難道還要推給他們那些正如日中天的前任甚至前前任們?

慶幸今天那位素來說話不好聽的太子詹事劉志沅劉老大人不在,身為翰林院掌院學士,隱隱作為東宮講讀官之首的孟學士立刻率先把這件事給定了性。

“見賢閣竟然頹敗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有違太祖皇帝當年設立此地的本意。如今外城興隆茶社附近那算經館正在緊鑼密鼓地動工,日後據說還會設立借閱室,供人借書閱讀抄錄。堂堂國子監藏書閣,若是連這等民間籌資建造的地方都不如,豈不是笑話?”

“如此管理不善,確實是可悲可嘆!看看這些書,朽壞的朽壞,充數的充數,就連書架似乎都已經被蟲蛀了……”

另一個接口的侍讀學士滿臉激憤地評價到朽壞的書架時,陡然就住了口。

書架這種東西不可能沒事就換,往往是沿用十幾年甚至更久,一個不好就要把周祭酒他們的前任給牽連進來。

他立時痛心疾首地改口道:“這樣的藏書閣,空有其表,其實難符,實在是可惜啊!”

見一眾人等無不爭先恐後地落井下石,剛剛還“雪中送炭”的張壽就閉嘴不言了。他已經很“厚道”地幫助國子監的學官們推卸責任了,可最終別人不幫忙,他有什麽辦法?

難道他還要因為,自己曾經是國子監的一份子,於是不計前嫌繼續幫人說話?他可不是那樣以德報怨的好人!

眼看周祭酒搖搖欲墜,羅司業牙關緊咬,剩下的學官們不是面如土色,就是面色激憤,三皇子最終沉聲說道:“這見賢閣的事由來已久,孤也知道,不能全都怪大司成少司成以下諸位,但如此景象,難道不是這些年國子監日漸式微的原因之一嗎?”

“此事孤會上奏父皇,一來汰換藏書,二來修繕見賢閣,三來擇選妥當人主持此地……”說到這裏,他突然一頓,隨即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的諸位講讀,但目光很快落在了張壽身上,“老師,這藏書閣如何正常運轉,你可有相應的法子?”

在三皇子那炯炯目光下,張壽就悠悠然走上前,隨即笑了笑。

“臣聽說,民間多有藏書大家,藏書樓一蓋數層,占地廣闊,藏書數以千計乃至於萬計,內中管理嚴格,然而,往往卻有規矩,三代以內嫡系男子方才能夠進入,女眷一律隔絕在外,外人更是欲求一觀而不可得。藏書再多,受惠的甚至連一家一姓都做不到,更談不上其他。”

“所以,見賢閣這樣的藏書閣如今變成這樣子,頂多只能說是管理不善,還請太子殿下不要苛責太甚。”

見自己說到這裏,包括嶽山長這樣對他還算熟悉的人投來了詫異的一睹,其他人則是滿臉不可思議,尤其是國子監那些學官們,那更是面色復雜微妙到了極點,張壽就隨和地笑了笑。那笑容配合上他出眾的儀表,顯得非常溫暖人心。

“說到底,那是因為藏書閣這種名頭,本來就注定這些書只能束之高閣,而不能真正起到作用。既然真正的古籍善本,全都存在了宮中的古今通集庫,那麽這國子監藏書閣中都是些什麽書呢?我剛剛隨便翻了翻,發現也就是諸如四書五經以及各種集注之類的。”

“既然不是需要鄭重其事收藏,不能讓一般人翻閱的珍本,那麽與其讓見賢閣繼續空關朽壞,何妨把這兒變成監生們可資利用的書籍借閱室?這兒的書籍一一甄別之後,汰換已經朽爛的書,重新購進那些監生必備或者常用的書,哪怕坊間熱賣的時文集子也好。”

“然後,把書目一一列出來,然後加以編號,懸掛在墻上,作為借閱的目錄……”

張壽氣定神閑地說著現代圖書館的種種借閱規則,這種猶如信手拈來似的從容,之前被皇帝召來京城的三位書院山長在聚精會神一邊聽一邊想的同時,心情不由得都是沉甸甸的。

雖說他們的書院也都有針對普通學生的各方面扶持,老師也會偶爾借書給看好的學生,但書院固然有真正的藏書閣,卻也同樣不是針對普通學生開放的,甚至連普通老師都未必進得去。畢竟,藏書閣對於很多書香世家來說,是底蘊,對於書院來說,也是底蘊!

而張壽所言的這種書籍借閱室,便是把藏書閣下降到了市井書坊的水準,當然,不會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傳奇話本甚至艷情書。但市井書坊大多是純粹為了盈利,絕不會允許尋常人沒事站在那看書,當然更不用說抄書了!

而張壽在侃侃而談說完了圖書館的設想之後,他見周祭酒和羅司業那面色分明很不好看,他就淡淡地說:“如果大司成和少司成覺得這有違國子監藏書閣的初衷,那麽見賢閣一半藏書,一半借閱,那其實也可以。而且,書只能在現場看,不能帶走,也可以減少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