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自知之明(第2/3頁)

“免得有些人不是知恥而後勇,而是被嚇怕了,不敢再應試。不過,孤也有言在先,此番是農事策問,日後也許便是牧監,是海運,是水利溝渠的具體實施……不用想著從哪裏準備一份面面俱到的範文來應付。畢竟,那些範文再能耐,能比得上父皇為孤挑選的老師們?”

“至於時文,那就更不用說了,孤不認為國子監中這些監生的時文,翰林院中這些過五關斬六將進士及第,最終通過館選留館,錦繡文章天下知的翰林還會評不出高低。”

雖然之前那幾千份卷子批閱得頭痛——這還是有學生乃至於其他人幫手的結果,但此時此刻聽到三皇子對他們這高度評價,包括嶽山長在內的東宮講讀官們,大多都難抑自矜之色。

尤其是當三皇子誠懇地拜托這次沒能參與閱卷的肖山長等人,道是術業有專攻,下次若出到相關題目,就要勞煩他們出手的時候,幾個人登時一面謙遜,一面滿口答應。

至於幫忙作弊?那是腦袋進了水嗎?他們的願望,本來就不僅僅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刷臉熟,而是在太子殿下心目中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在這方面,張壽就是最好的榜樣!尤其是他們只不過掌握閱卷權,並不掌握出題權,誰願意落下話柄?

再說,這年頭真正讓他們拒絕不得而必須賣人情的人,又怎麽會在國子監蹉跎時光?

而他們這種表情,國子監眾多學官看在眼裏,自然更是覺得難堪至極。可就算是周祭酒和羅司業,也不會貿貿然扛上東宮這一堆名聲在外的講讀。

因此,當三皇子這位太子再次強調了一番,國子監不是混日子混名聲的地方,隨即就往見賢閣的方向去時,措手不及的他們頓時就更加呆滯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從前在國子監半山堂讀書時,學官們一度很擔心他們會作為皇帝的眼睛,悄然注視著國子監中的一切情況,但久而久之,見人上課下課之外,少有時間在國子監停留,漸漸也就安下心來。哪怕三皇子離開半山堂後又考入九章堂,那也沒出什麽幺蛾子。

因為他們已經看出來了,三皇子對國子監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麽太大興趣。可現在,當初在國子監時都沒去過見賢閣的這位太子殿下,竟會突然起意去這座蒙塵已久的藏書閣!

這一刻,周祭酒和羅司業不約而同地想到,去年張壽初來乍到京城時,不就帶著半山堂中那一堆貴介子弟夜遊國子監,夜掃九章堂?

那一次,因為九章堂牌匾被鎖在了倉庫中,九章堂灰塵密布,年久失修,因而周祭酒還差點被人誣告。而這一次,甚至都不用別人誣告,自周祭酒以下都知道那見賢閣是什麽情景!

國子監的大學牌坊外,在這裏做早點生意的小攤小販們面對今天這人流極多,卻生意極差的場面,一大堆人都有些欲哭無淚。平日裏一個時辰不到,所有東西就都能賣完,但今天這卻連三分之一都沒賣掉,甚至還有人在推推搡搡中,被某些監生順走了東西而沒拿到錢。

而且,剛剛中氣十足和人對罵的一個小攤販,此時此刻在幾個同行那惱火的眼神注視下,也不知不覺生出了後怕。別看剛剛他罵的只是一個監生,說不定那就是個家境富裕,官面上兜得轉的,回頭對衙門遞個話,他們這每日裏的小本買賣還能做嗎?

可他又拉不下面子,在別人的怒瞪下,只能色厲內荏地冷哼道:“這些家夥總也要講道理!太子殿下不是來了嗎?人正在裏頭訓示,大不了回頭我攔住他老人家磕頭求懇……”

“褚大腳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敢攔東宮太子?你沖出去往那一跪,你能把話說齊整了,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念!”

這人的揶揄立刻就被另一個哄笑聲給打斷了:“王大,你別占褚大腳的便宜,就你那名字,倒過來就成了大王……呵,你要是真有膽子改名,我才叫服了你!”

雖然還有彼此調侃的力氣,但眾人那倉皇卻不是如假包換。可有人悄悄偷窺那些站在墻根底下的黑氅漢子,卻發現這些人依舊如同樁子似的一動不動。

這些小攤販們都是土生土長的京城小民百姓,很熟識京城內外諸城門守軍,也遠遠張望過宮門那些銳騎營健卒,但從來沒見過這樣明明是活人,卻能夠有如此站姿的人。如果他們看書再多一些,那麽也許會琢磨,這是否根本就是傀儡。

然而,他們到底沒那麽多見識,此時哄笑打趣過後,發現對方全無反應,不見有哪個打頭的過來問兩句,也就漸漸唉聲嘆氣了起來。眼看日頭漸漸升高,在這兒推車做生意的時限眼看就要到了,一群人方才焦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