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教子(第2/3頁)

因為皇帝說楚寬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故意的,三皇子心裏的結原本就沒有打開,此時聽人這麽說,他也沒有再多言。

只是在回到乾清宮見到皇帝時,他請示過公學開放日之事,果不其然楚寬的建議得到了皇帝的允準之後,他禁不住又問了之前內外城那連場風波的後續。

“父皇,只是處置了那些聞聽司禮監人事變動而鬧騰的人,這樣真的可以嗎?那些人背後的指使不是更可惡?難不成是先讓他們放松警惕,而後徐徐追查?”

“順天府衙和宛平大興二縣衙都已經快刀斬亂麻,打過之後當眾曬腚,然後把人給放了,還怎麽徐徐追查?派幾個人沒事盯著那幾個被放出去的家夥,看他們是不是被人滅口了?”皇帝哂然一笑,繼而就提點著自己一手扶上儲君之位的太子。

“這些家夥不過是別人怎麽說他們怎麽做,知道的也就是別人告訴他們的那些話,至於供述出來的東西,那也是亂七八糟,不足為信。朕之所以把那兩個前任秉筆攆去皇陵,那是因為花七已經查到,他們確實首尾不幹凈,這次的事情和他們脫不了幹系。”

“朕可以容忍太監貪賄,但如果連一點分寸都沒有,擅權到在善堂上動手腳還不算,甚至打算賊喊捉賊,那就絕不能人忍了!之前北征,趙國公從北邊帶回來三百幼童,等一一教導之後,資質好的就入內書堂,朕會讓秦國公和渭南伯推薦兩個人來教導。”

“當年太祖皇帝以為,閹宦制度並不是上古就有,實在有悖人倫,所以即位初年就定下了宮中宦官定額兩百的規矩。故而,那些收養民間棄兒的善堂,並不是太祖年間就有的。”

“那時候天下荒廢,人口凋零,按戶分田,獎勵生育,還頒下政令,滋生人丁永不加賦,生子多者更可得獎賞,百姓無不多生,哪裏還需要善堂?太祖太宗年間,幾乎所有宦官,不是來自北面,就是來自高麗,又或者來自交趾,中原百姓,哪裏舍得讓家中丁口凈身入宮?”

三皇子曾經聽父皇說過很多次太祖舊事,可關於宦官的,這卻還是第一次,自然而然就聽得聚精會神,最後忍不住問道:“那如今宮中宦官出身的那些善堂,又是從何時開始有的?”

“是高宗時候的司禮監掌印王安。那時候天下承平,人口漸多,滋生人口不加賦,但並不是不加稅,所以不少人家人多難以養活,漸漸棄兒之風又有擡頭。王安自己就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顛沛流離之後,因為撞上了出身高麗的養父,這才得以凈身入宮。”

“後來他為司禮監掌印,宮中有人為了討好他,提議他尋找父母,結果被他怒罵了回去。他說,昔日被遺棄時已經六歲,他對自己被父母拋棄,流落街頭的往事刻骨銘心,生育之恩和遺棄之仇互相抵消,不報恩,也不報仇,他已經很公道了!”

“所以,那些開設在北直隸各地的善堂也好,對那些棄兒從小灌輸君恩,讓他們仇視丟棄他們的父母親人也好,都是從王安開始的。然則他素來極其忠心,再加上又對太祖遺留下來的典籍精心呵護,傳達聖訓,高宗自己也覺得對棄兒談孝道不免可笑,所以就聽之任之。”

“到了如今,呵呵,楚寬也是棄兒,從來就不曾在朕面前提過找尋父母,又或者認養子,綿延香火這種事。別看呂禪說是他的幹兒子,那只是個稱呼。不止高宗皇帝,朕其實最初也很認同遺棄兒女的父母不配為人父母,可後來才知道,很多人是實在沒法養活多余兒女。”

“而且,正因為有開在各地的善堂在,所以很多人丟棄兒女那簡直是心安理得,因為在他們看來,孩子丟在善堂門口,又或者富貴人家門口,至少還有條生路!但首先得善堂真善!”

“所以,之前外城那些善堂藏汙納垢,已然清理幹凈,司禮監這邊傳承了八十多年的善堂,卻也要好好清理一下了。司禮監之前被朕貶黜的那兩個秉筆,想要把臟水全都潑在朝中某些人身上,期冀於東山再起,朝中某些人又想演一場賊喊捉賊,嘖,簡直是比爛!”

皇帝嫌惡地冷笑一聲,隨即就教訓三皇子道:“你記住,朝中這些官員,全都殺了不免有冤枉的,但兩個裏頭殺一個,卻又不免有漏網的。只要他們能有個度,朕也不是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身邊的宦官卻不可縱容,因為那是天子最常用的人。”

“如楚寬曾經打理皇家產業時,數以億萬的錢從手邊過,卻不曾染指,因而,房宅、田地、銀錢,朕都給足了他,而他回報朕的是忠心耿耿。你對他可以謹慎,卻不必疑他忠心。”

三皇子對自家父皇向來信服,當下就凜然點頭道:“兒臣一定謹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