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排名大殺器

在國子監的時候,張壽當然不會講這些。但如今是在外城公學,之前他甚至還召集人到張園觀星樓做過鐵塊落地實驗,再講引力這樣的東西,那他就沒有太大的顧忌了。而且,這一堂課他是面對九章堂兩個年級一塊講的,卻不是用的已經寫好的物理一二卷草稿。

引力這種很容易引爆某些哲學界人士的知識,他還不至於這麽大剌剌地寫出來。

盡管是用最粗淺的方式,而且還是通過問為什麽來講的,但對於底下的大多數學生來說,剛剛張壽講的這些東西,仍然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沖擊。哪怕張壽並沒有完全否認天圓地方,而是假設地圓,然後再佐以問題,他們還是覺得心如亂麻。

就連一貫自認為功利活絡如紀九,一顆心也幾乎停止了跳動。

而張壽掃了一眼滿堂學生,見包括從小被自己各種為什麽轟炸慣了的齊良,那也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他突然有些想念因為婚假而不在此處的陸三郎。

小胖子要是在這兒,也許會是滿堂懵逼濁浪中的一股鎮定清流。雖說看似肥胖猥瑣,但小胖子那顆堅強的大心臟,大概能夠坦然接受任何不影響其生活的學說。當然如果這種學說能給那小胖子掙錢,就是對那小胖子說黃河之水地上來,人也會堅定不移地點頭稱是!

此時一堂課上完,張壽本待宣布下課,卻發現外間竟然出現了幾個身影。陸綰和劉志沅也就罷了,除卻早上來宣布考題的宋舉人,竟然江都王也在!瞧見那一張張有些發白的臉,他醒悟到自己剛剛灌輸給學生們的那些粗淺引力知識,大概也被他們聽到了,不禁為之莞爾。

放在中世紀乃至於文藝復興的時候,某些觀點都會被打為異端,而在現如今的大明,航海的發達卻並未帶來科學的革命,張壽當然知道自己適才說的這些是何等離經叛道。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氣定神閑地宣布了下課,隨即不慌不忙走上前去,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道:“大王這是親自來監考?”

“是啊,半山堂那邊倒沒見幺蛾子,可剛剛聽你講課,我倒是出了一頭白毛汗!”江都王摸了一把額頭其實並不存在的冷汗,隨即搖了搖頭道,“我是真服皇兄,大概也就是他這樣特立獨行的天子,才敢用張學士你這樣離經叛道的俊傑。”

“多謝大王沒說,我這是妖言惑眾。”張壽呵呵一笑,見陸綰正滿臉唏噓,劉志沅雖說皺眉,但沒有露出太明顯的慍色,宋舉人正一臉發懵的蠢樣,他心想這兒的學術環境確實比國子監好多了,當下就從容念誦起了一首詩。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明明闇闇,惟時何為……”

他隨口誦讀著屈原那千古名篇《天問》,約摸數十問之後方才姑且停止,繼而就含笑說道:“屈子的《天問》,字字句句全都是思考,然則直到千年之後,方才有柳子厚的《天對》。世人大多覺得,《天對》不過是借天地陰陽,直抒胸臆,沒有實際意義,因而棄之如敝屣。”

“其實也難怪,柳子厚的《天對》之中,雖然有不少可取之處,但大多數回答並沒有切實的根據。既然不能用事實來證明自己是對的,流傳不廣,也就很自然了。”

“正如同我當初解太祖牌匾之謎時的做法一樣,有些東西不能靠說,因為空口無憑。但如果是切切實實地用實驗來證明對錯,那麽別人就無話可說了。當然也不是沒有意外,比如經筵那一次,我在文華殿上的那番實驗,不是還被人說成是妖法嗎?”

“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親眼看到的,自然比什麽道聽途說都更有道理。有人說真理不辨不明,但我卻覺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張壽這振振有詞一番話,江都王聽得頭昏腦脹,最後趕緊揉著太陽穴阻止道:“好好好,是是是,張學士你說得都對!但我不是你的學生,勞煩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就別對我這個木魚腦袋說這些難理解的東西了。”

見張壽似笑非笑地住了口,他就籲了一口氣,把自己在半山堂中對人的承諾,在國子監中對一眾學官的那番話和盤托出。見張壽聽到要批改這麽多人的卷子毫無異色,他就幹咳一聲道:“料想這一次之後,抱著僥幸之心的人應該會少很多……”

“不,就算是太子殿下出題嚴格,但畢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繼續嘗試的人不會少,只會更多。”張壽卻不覺得江都王之前那一番揶揄諷刺,就能讓國子監的人知難而退。畢竟,在鬧出那麽多負面消息之後,監生才能考的東宮侍從算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倒無所謂,算經題不比其他,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學生們負責初篩就更快了。倒是其他講讀官每個月都要額外批改數千份卷子,哪怕答卷紙由學生自備,他們負擔卻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