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假打不如不打

乾清宮夤夜召見司禮監所有高品太監,隨即一夜之間,掌印秉筆總共四人只剩下一個,楚寬這個掌印更是直接被皇帝打發去了慈慶宮伺候筆墨,剩下的四個隨堂,楚寬受責,剩下的三個幸存者瑟瑟發抖,別說肖想自己補上前頭那秉筆的缺口了,甚至覺得能幸存都是運氣。

當這樣的消息在次日朝會之後傳開時,那真是炸開了鍋。

尤其是之前還在觀風色,沒有附和彈劾司禮監眾人的科道言官們,那簡直是痛心疾首——痛心疾首錯過了這個一舉揚名,扳倒權閹的大好機會。沒有人覺得,本朝根本就談不上什麽權閹。而親自披掛上陣,於是一舉功成的第一個高官宣大總督王傑,更是收獲了無數好評。

而這一天到慈慶宮陪太子讀書的侍讀們,那當然也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通風報信的不是別人,正是四皇子。因為特地請示過父皇,確定這不算是泄漏禁中語,四皇子今天是一見眾多侍讀,那就開始噼裏啪啦大爆嘴速,把昨晚上的事情全都倒了出來。

這下子,包括齊良在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甚至有些人簡直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齊良甚至在想,如果陸三郎不是因為婚假,此時此刻在場,那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張壽氣定神閑地看著四皇子在那繪聲繪色地對眾人講昨天那一幕,更提前警告眾人,見了在慈慶宮伺候筆墨的楚寬,千萬不可嘲弄諷刺。聽到小家夥用信誓旦旦的口氣說,楚寬遲早會東山再起,大家都是前途無量的人才,犯不著得罪他,他不禁莞爾。

果然,當進入慈慶宮專供太子和一眾侍讀讀書的那座正殿時,眾人就只見三皇子這個太子居於正位,一旁楚寬青衣小帽,正在專心磨墨。雖說已經因為四皇子的提醒而預見到了這樣的場面,但眾人還是一時看呆了,尤其是認得楚寬的那些貴介子弟,那更是瞠目結舌。

然而,真正等到張壽開始授課的時候,他卻發現,眾多侍讀倒是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就逐漸恢復了穩定的情緒,專心致志地開始聽課,就連一貫坐性稍差的四皇子,亦是沒什麽分心,反而是一貫可以稱之為好學生楷模的三皇子,竟是少有地時不時走神。

尤其是當他講解完一道題,丟下筆打算叫人擦掉第一塊黑板的時候,陡然回神的三皇子突然慌亂地開口叫道:“老師且慢……我,我還不曾抄錄下來!”

此話一出,頃刻之間,眾多侍讀的目光齊刷刷匯聚在了三皇子的身上。尤其是四皇子,小家夥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甚至於忍不住質疑道:“太子三哥,你連第一塊黑板都沒來得及抄錄嗎?”

侍立在三皇子身側的楚寬親眼看見張壽的日常授課,因此注意力全都被那龍飛鳳舞,迅疾無倫的板書所吸引,竟沒注意到三皇子的走神,此時見三皇子面色緋紅,額頭見汗,又瞧見那用於抄錄筆記的白紙上恰是一個字都沒有,他就大略猜到了這是什麽緣故。

興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對這位皇帝的繼承者來說,實在是有些太突然了。

要是換成其他場合,也許他會設法勸諫又或者開解兩句,可此時此刻卻萬萬沒有他這個剛被逐出司禮監的天子家奴開口的道理,因此他只能目光低垂,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而三皇子在遭到四皇子這有口無心的暴擊之後,終究是站起身來,慚愧地低頭行禮道:“老師,適才我一時走神,所以才來不及抄錄,都是我的錯。”

“知錯就好。”張壽也無意追究這樣微小的疏失,拍拍雙手就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姑且歇一會,你繼續抄錄吧。但我不會再講解第二遍,太子殿下你錯過的這些,回頭讓四皇子代替我給你講解吧。”

“好!”難道有教授太子三哥的機會,四皇子頓時極為興奮,一口答應下來之後,他方才陡然醒悟到,自己眼下只是蹭課,能做的也就是抄抄筆記——因為張壽說的東西他其實壓根跟不上,更聽不懂,平日裏全都要靠三皇子又或者父皇來幫忙補課!

就張壽剛剛說的那些,他其實理解的都不到十分之一,怎麽給三皇子講解?

可答應都答應了,他只能趕緊看向三皇子,果然,他就只見三皇子面色漲得通紅,仿佛是想要開口卻又顧忌到什麽,他眼珠子一轉,最後還是可憐巴巴地說:“可是,老師,我也想教授三哥,但我自己也沒聽懂!您能不能……能不能再講一遍?”

見自己想懇求的話被四皇子給搶了過去,三皇子頓時越發自慚,甚至當張壽欣然答應,又開始講解的時候,他也是足足好一會兒方才反應了過來,等再次慌忙開始一邊聽一邊抄錄的時候,卻已經是又錯過了最前面的部分。